如今隆丰帝列出了名单来,摆明是要翻旧账了。
一时间众人无心再争论西厂之事,心里都打起鼓来。尤其是曾染指过盐政的官员,俱是心内惶然。
就连大理寺卿看着那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心里也颤了颤。
这朝堂,怕是要有大动荡了。
这日的朝会匆匆便散了,一班朝臣出来时脸色阴沉,如丧考妣。
等殷承玉收到确切消息时,已经有一批官员下了大理寺邢狱。
“大舅舅还好吗?”殷承玉问。
“虞侍郎叫属下给殿下带了口信,叫您不必担忧。”
薛恕呈给隆丰帝的那张名单里,自然不可能漏了虞琛。
虞琛乃是长芦盐使司上一任转运使,他在任期间,私盐并未如此猖獗,盐课亦无缺漏。只不过长芦盐政积弊已久,非他一人能改,便只能抓大放小。直到万有良接任,贪心不足,长芦私盐才猖獗自此。
真要细究起来,虞琛自然不是全无责任,但至多也就是个失职不查罢了。
这也是他早与大舅舅商量好的计策。
隆丰帝对他和虞家早有不满,既然如此,不如激流勇退,暂避锋芒。
外祖父虞淮安已是内阁首辅,又身兼户部尚书之职,虞家权势已是一时无俩,虞琛自长芦盐使司调回京中之后,为了避嫌便只入了工部,至今只是个工部侍郎。
趁着这次机会,能退出来也好。
殷承玉思索了一番,道:“以孤的名义,送些被褥去大理寺,就说孤担忧大舅舅旧疾复发,不必避嫌。”
既然要让隆丰帝安心,自然做戏要做足些才好。
这场风波持续了近十日,才将将平息下来。
大理寺抓了一大批官员,每日朝会上,一班大臣都要颤颤巍巍地确认一番,今日朝上又少了谁;更别说还有些品级低、没资格参与朝会的官员们,被大理寺官吏带走时,甚至无人得知。
一时间,大理寺邢狱人满为患。
大理寺上下忙得团团转,接连审了数日,罪证确凿者直接扣下,无罪者便放回去。
直到殷承岄满月宴前一日,虞琛才被放了回来。
而隆丰帝看着大理寺卿呈上来的折子,再看看薛恕抄家呈上来的账目,气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这班大臣,可真是胆大妄为!
平日里倒是会端着架子劝谏他,大道理一个比一个多,结果一个盐引案,牵扯出了多少人?
他修个园子都要被整日整日地念叨,结果这些人贪的钱,加起来都够他修上十个园子了!
隆丰帝勃然大怒,当即召回了方正克,命他领十名御史,前往两淮等地巡盐,彻查盐政。
与此同时,又自西厂调拨了八百番役,由卫西河任大档头,随行护卫方正克等人。
——原本隆丰帝属意薛恕亲自前去,但薛恕以陈河一事未审理完为由,举荐了卫西河顶替自己。隆丰帝如今对高贤龚鸿飞等人生了疑,自然不会再派东厂和锦衣卫之人前往,便同意了薛恕的举荐。
四月初五,卫西河带着西厂番役,护送方正克一行出京。
也是同一日,殷承岄的满月宴,在蕉园举办。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再有下回……
狗勾(惊喜):还能有下回?
第27章
满月宴并未大肆操办,一切规格仪制都从简。除了后宫妃嫔外,虞皇后还邀了各家命妇入宫。
虞皇后那一边都是女眷,男客自然便都在另一边同殷承玉饮酒。
想到另一边安然无事的虞皇后和殷承岄,殷承玉的心情就极好,凡是有上前来敬酒的,他都来者不拒喝了,眉眼间盈满温和笑意,再不见半分阴霾。
二皇子殷承璋同三皇子殷承璟的位置挨在一块儿,见状低低哼了一声,低声道:“皇兄最近可真是运道好,朝堂内外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愣是半点没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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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虞皇后平安诞下一子,虽然如今还小,但若是日后长成了,必是太子助力;之后盐引案又立了大功,就连向来忌惮太子的隆丰帝都夸了几句;更别说后头盐引案将虞琛牵连进去,原以为虞家怎么也得折进去一个,谁知道竟然毫发无伤地从大理寺邢狱出来了。
听说太子还大大方方地命人给送了被褥用具进去,虞琛在里头吃好喝好睡好,半点苦头没吃。
殷承璟不紧不慢地晃着酒杯,并未接他的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只道:“我去敬皇兄一杯。”
殷承璋那个蠢货只以为太子是运道好才避过一劫,熟不知这分明是太子心机深沉,早有所料。不仅跳出了他的陷阱,还反将了他一军。
这么看来,太子也并不似表面上那般清风朗月。
殷承璟掩下眼里的深思,上前对殷承玉举杯道:“皇兄此次破了长芦盐引案,实为我辈楷模,臣弟敬皇兄一杯。”
殷承玉扫他一眼,笑容敛了敛,举杯回敬,意味深长:“不过都是仰仗方御史罢了,孤并未出什么力。”
两人相视一笑,对饮一杯。眼底俱是笑意浅薄。
之后殷承璟便借口要醒醒酒,出了焦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