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神情诚挚的点了点头,双手攀住青年的肩膀,眼神晦暗不明。
她之所以这么草率的答应订婚,并不是因为她对魏叔延的感情有多深浓,而是形势所迫——
她必须与聂家后辈有足够密切的关系,才能洗去剽窃的嫌疑,将自己的所作所为美化成临摹。
魏叔延正是最关键的棋子。
此时此刻,即使事情已经解决,网络上的舆论也一边倒的偏向自己,却仍存在些许不和谐的声音。
他们觉得聂慈是被“公关”了,才会放弃控诉,突然删博。
“依依,聂家拿到了鬼工球不见得是好事,我听父亲提过,吴家对鬼工球很感兴趣。”
吴家与雪家一样,同属于雕刻世家,可惜他们家族在业内的名声却算不得好,不择手段搜罗以往的雕刻,甚至用了许多令人发指的方法。
“那怎么办?阿姨和渔晓不会出事吧?”
聂南舟和聂渔晓到底是魏叔延血脉相连的亲人,就算雪依对这对母女厌恶到了骨子里,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她眉心紧皱,刻意流露出几分急切。
“只要她们乖乖把鬼工球交出去,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凭着聂慈那股执拗劲儿,想必也不能轻易脱身。”
雪依背对着魏叔延,红唇轻启,无声的呢喃着。
只看口型,应该是聂慈两个字。
聂家。
聂南舟站在长桌前,怀中抱着四四方方的锦盒,明明没有多少分量,可她却觉得重逾千斤。
从小到大,聂渔晓鲜少见到母亲哭泣,这会儿对上聂南舟红肿的眼眶,她顿时有些急了,不太熟练的给母亲拭泪。
“九层鬼工玉球是聂家的传家宝,使用的玉料是最好的羊脂白玉,雕刻工艺在华国实属顶尖,无论拿到何处,都是令人趋之若鹜的重宝。”
“还是姐姐厉害,把鬼工球抢回来了,不然白白便宜了魏振远那个狗东西!”
聂渔晓虽然是魏振远的亲生女儿,但对这个便宜父亲没有半分濡慕之情,心底蕴着的只有厌憎。
聂南舟双眼紧闭,纤瘦的肩膀微微颤抖,“渔晓,既然九层鬼工球是重宝,你就该知道,凭我们母女三人,留不住这样的罕物。”
聂渔晓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面上血色一寸寸褪去,她张了张口,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鬼工球是祖上留下的宝物,不可能有人强抢吧?”
“想得到鬼工球有无数种方法,强抢只是其中之一。”聂南舟连连叹息。
在她看来,鬼工球虽然是祖辈留下的宝物,却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以魏振远的卑鄙无耻的程度,只怕鬼工球在聂家人手里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偌大的雕刻界。
正当母女俩商量的档口,聂南舟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不断作响。
聂渔晓瞥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聂南舟直接按下了免提键:“聂女士是吧?我是岭南吴家的吴琥,听说九层鬼工玉球在你手里,这样的玉雕珍贵异常,亟待保护,若是聂女士不方便的话,吴家可以代为保管,我们两家的渊源极深,绝不会让鬼工球出现任何损伤。”
“多谢吴先生费心,我们会仔细存放鬼工球,不劳旁人记挂。”聂南舟出言拒绝。
“今时不同往日,聂家已经不再是百年前的世家之首,连有关雕刻的传承也断了个干净,与其勉强自己,还不如将鬼工球放到合适的地方,这样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整个雕刻界,都是难得的好事。”
活了这么多年,聂南舟从未见过如此无耻的人,她面颊涨得通红,猛地将电话挂断,显然被气得不轻。
“妈妈,您和这个叫吴琥的人认识吗?”
聂南舟摇头,“要是我所料不错,吴琥应该是吴家的小辈,百年前,吴聂两家便针锋相对,后来聂家人丁凋敝,后人不擅雕刻,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与吴家的接触也少了许多。
你外公曾经说过,吴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上说要保护好九层鬼工球,实际上却想将东西据为己有,这副虚伪的做派简直令人作呕!”聂南舟不断揉按着眉心。
聂慈走到聂南舟跟前,抬手比划。
【我有办法】
“姐,你有什么法子,快说啊!”聂渔晓急得不行,忍不住催促。
聂慈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行字,聂南舟看清以后,先愣了一下,不出片刻,她的神情倒是比刚才缓和了几分。
早在对魏叔延提出交易条件时,聂慈便预料到了如今的情况,自然会提早做出准备。
聂慈从“我爱大平刀”那里拿到了b市博物院馆长的联系方式,此时她编辑了一条短信,直接发了过去。
【胡馆长,听说贵馆要举行为期一年的巡回玉器展,我想将手里的九层鬼工球送去参展。】
发完短信,聂慈也没有闲着,她从锦盒中取出那只鬼工玉球,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表层精巧的松枝图案,转折的位置处理得尤为巧妙,用的工具应该是半圆刀。
聂慈边观察,边找出一块与玉球大小相仿的竹根,先将竹根简单处理成球状,之后才拿起铅笔在竹根上画样。
无论是观察力还是绘画功底,聂慈都不比别人逊色,她将玉球的花纹勾画在竹根上,手握平刀,第一次尝试雕刻鬼工球。
她下刀的速度很慢,好似在摸索似的,一般来说,像她这样的初学者雕出的作品大都不尽如人意,但那块竹根却在聂慈手中逐渐显现出枯松苍劲的形态。
聂慈神情专注,用刀一寸寸分割鬼工球的内外层,与玉石相比,竹根这种材料的韧性更强,硬度也没那么大,分层的难度相对较弱。
只听咔哒一声,两处相连的地方彻底分开,内层的鬼工球虽粗糙,却能骨碌碌的灵活转动。
还没等聂慈开始打磨内层,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她瞥了一眼号码,示意聂渔晓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