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慈说得对,你身上的怨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没必要继续在这种地方逗留。”地缚灵忍不住催促。
聂慈带着于娇的魂魄离开大礼堂,回到肇家前,她低声叮嘱:“那栋公寓楼的十八层镇压着一只厉鬼,她肯定不会放过肇耀东,你回魂以后,先不要表现出好转的迹象,等厉鬼处理掉肇耀东后,再恢复也不迟。”
目送着于娇的魂魄进入公寓楼,聂慈这才离开。
翌日清早,她刚走进教室,便听到同桌和前座的一名女生窃窃私语。
“昨晚上那几个人就跟疯了一样,直接冲到了警察局报案,说大礼堂里有鬼,警察局自然不可能立案,将他们劝走了,哪知道这几人刚离开不久,便开车撞到了大桥的栏杆,连人带车一并掉入江水里,尸首今早才打捞上来。”
聂慈面色不变,从桌膛里取出英语练习题,不紧不慢做着完形填空。
那四人虽然不是幕后主使,但手上沾着的人命并不比肇启少,且出事的时候,他们几个待在一辆车里,煞气成倍增长,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下场能好才是怪事。
转眼又过了三天,于娇被于欣君送出国,后者早就联系好了语言学校,也没费什么力气。
于娇给聂慈打了个电话,“小慈,肇耀东没死,或者说他的躯壳没死。”
聂慈到底也是修行之人,自然听出了于娇的言外之意,“你是说,他被厉鬼附身了?”
于娇嗯了一声,“附在肇耀东身上的,应该就是那只原配鬼,她没有伤害我和妈妈,反而接手了肇氏集团,每天打理公司的业务。”
章莳出事以前,也是随城有名的女强人,甚至比肇耀东还要优秀,如今她好不容易重临人间,不像一般厉鬼那样大肆屠戮,反而打算做出一番事业。
在转运阵法破开以后,整个肇家受到反噬,再也没有脱逃的可能,因此聂慈也不必再在“肇耀东”身上浪费心神。
聂慈每天按部就班地学习,时不时买上几块玉佩,用薄意刀法在上面镌刻图纹。
也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天赋绝佳的缘故,聂慈处理过的这些小玩意,都蕴着一丝灵气。见状,青云子索性开了间网店,把玉佩和玉珠当成护身符挂在店里,买的人虽不多,却足够师徒三人的开销。
这日聂慈正在厢房里打磨玉珠,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地道:“善信走错地方了,厢房不接待外客,还请几位移步前殿。”
容貌秀美的女人倚靠着门框,定定望着聂慈,好半晌才开口:“小慈,爸爸妈妈来看你了。”
聂慈陡然抬头,发现聂青曲和赵月华夫妻站在门外,他们身后隐隐还露出一片衣角,除了聂宁杳还能有谁?
聂慈把刻刀和玉珠放在木盒里,起身走到聂家夫妻面前,忍不住问:“你们怎么来了?”
“上回爸爸妈妈就想来看你,只不过杳杳生了病,离不开人,我们才会折返b市。”对上女儿平静无波的眼神,赵月华无端升起几分心虚。
人心都是肉长的,小慈是她的亲生女儿不假,可这些年来,一直是杳杳陪在他们身边,即使养女并非聂家的骨血,这份感情却是真的。
想起原身上辈子遭受的苦楚,聂慈面上泛起一丝潮红。
她缓了片刻,道:“你们呆在b市就好,随城太远,不用经常过来。”
站在聂青曲背后的聂宁杳缓缓走上前,她生的甜美可爱,不具有任何攻击性,可就是这个人,残忍淬炼原身的魂魄,只为夺去那双能够沟通阴阳的眼睛。
聂宁杳站在聂慈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指尖,懊恼之色溢于言表。
“小慈,都是我不好,非要赶在这种时候生病,耽误了你和爸爸妈妈见面。”聂宁杳的嗓音透着哽咽。
赵月华怕聂慈生出误会,急忙替养女解释:“杳杳也不想生病,可她小时候受了太多苦,身体不好,三天两头便会发高烧,上回我和你爸爸回去的晚了,杳杳当晚烧到了四十度,险些、险些救不回来……”
作为一个母亲,赵月华不是不疼爱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杳杳的身世太可怜,她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别人的白眼,若是她和丈夫再不关心杳杳,这个孩子未免太可怜了。
基于这种想法,赵月华的心总是忍不住偏向养女。
聂青曲叹了口气,接话道:“再过几个月,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我和你妈妈想把你接回b市,咱们一家人就不用再分开了。”
“杳杳听说你要回家,特地把自己的卧室让出来,你那间房我重新收拾好了,正对着一片蔷薇花田,景色宜人,夜里伴着浅浅的花香入睡,你肯定喜欢。”
赵月华满脸笃定,仿佛很了解这个分别多年的女儿。
或者说,在她心里,聂宁杳给出什么,聂慈就要接受什么,否则就是任性、就是不顾及家人的感受。
聂慈摇摇头,语气透着不易觉察的淡漠,“我从来没说过要回b市,我觉得随城很好,师父和师弟也很好。”
望着少女那双明亮的杏眼,聂宁杳心跳如擂鼓,她强行按捺着那股激荡的情绪,故作黯然道:“小慈,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你不该埋怨爸爸妈妈,你是他们最亲近最疼爱的女儿,而我只是个孤女,从来没想过,也不敢与你争抢。当初爸爸妈妈之所以把你送到随城,是为了让你平安长大,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你也没有继续留在随城的必要。”
聂宁杳对自己孤女的身份厌恶至极,却从来不避讳提及此事。
因为她清楚,聂家夫妻心地柔软良善,每次听到她的身世,都会不由自主的升起几分怜惜。
只要利用好这丝情绪,聂宁杳就有把握取代聂慈的位置,成为聂家真正的掌上明珠。
拥有原身的记忆,聂慈一眼便看穿了聂宁杳把戏,她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淡淡道:“我不想回去并不是因为聂宁杳,而是为了自己,我想报考随城的大学,以后也会留在这边工作生活。”
赵月华没想到聂慈会狠心到这种地步,连亲生父母都不要了,她冷声道:“你舍不得那两个道士对不对?他们有什么好的?生活窘迫困顿,连件体面的衣服都买不起,你现在这么胡闹,总有后悔的那天。”
聂宁杳自懂事起,一直留在赵月华身边生活,她了解养母的一切,也知道现在的她动了真火。
要是换作以往,聂宁杳肯定会继续添油加醋,让赵月华愈发厌恶聂慈这个女儿。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很清楚聂慈那双阴阳眼是世间难寻的珍宝,要是跟后者闹得太僵,也不利于自己拿到阴阳眼。
“妈妈,青云子道长不是说过吗?小慈最好在随城呆到十八岁,眼下距离她生日还有几个月,您也不要着急,说不定小慈的想法就变了。”
顿了顿,聂宁杳似是想起了什么,低声补充道:“等学校放寒假,我可以来随城陪着小慈,到时候也会多劝劝她。”
站在旁边的聂青曲听到养女的话,眸底划过满意之色。
比起任性妄为的小慈,杳杳明显懂事许多,可惜她不是聂家的骨血,将来不能承继家业,只能给她准备一笔丰厚的财产,免得这孩子因为太过心善而吃亏。
“好了,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见面,别说那些不愉快的,等会去别墅吃顿饭。”聂青曲拍板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