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梨芝点点头,虽然老爷子忽然提起妈妈,让她有些不能明白缘由。
记忆中的妈妈确实因为听力不好,常年都要戴着助听器,记得有次半夜她喊妈妈,摘了助听器的楚昭华就躺在身侧,却什么也听不到。
最后她抱住妈妈,楚昭华才睁开眼,赶紧戴上那对小小的仪器。
那也是年幼时的席梨芝第一次懵懂明白,原来妈妈的世界,没有了助听器,是没有任何声音的。
即便,距离有多近。
席京长舒气息,闭了闭眼,似在追忆,也似有丝悔意:“你妈妈其实是你爸爸的初恋,两个人在一起,的确真心相爱,不过……被我棒打鸳鸯,你爸爸才不得已娶了你同父异母哥哥席知州的母亲。”
她愣了愣,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棒打鸳鸯。
从七岁时跟着老爷子在住宅生活,印象中的爷爷并不是以门当户对去衡量别人的狭隘者。
席京睁眼,看出她的表情困惑,笑着问:
“芝芝,你知道爷爷当初为什么反对吗?”
“为什么?”
她在心里翻来覆去寻找,却找不准原因。
席京忽然就不再笑了,而是用苍老的眼眸怜爱的看她,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事实:“因为你妈妈的耳疾不是后天造成的,而是遗传性耳聋。”
遗传性耳聋。
这话里的遗传两个字,是席梨芝的预料之外,她愣住,错愕睁大了眼睛,忽然就明白了许多事。
遗传,指的是由于基因和染色体异常传给后代。
至今,都没有完全治愈的可靠办法。
她明白了爷爷拆散有情人的初衷。
也才明白每年的家庭医生所谓的体检,都着重检查她耳朵听力的原因。
老爷子摇头,笑得惆怅无力:“我以为就此打住了,可没想到你爸爸私自找回你妈妈,还在外面安了另一个家,也有了你。”
席梨芝仿徨失措,站起身往外跑。
还撞到了旁边的金叶美人蕉,那美丽的花朵颤了颤,像抽泣的动作。
她没想恨任何人。
只是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回到自己居住的房间,关门,上锁。
隔绝掉了整个世界一般。
指尖轻敲手机屏幕,席梨芝努力去听那些细碎微小的声响。
落到耳朵里,她才觉得安心。
夜里的她睡不着,给薄原打去电话。
接通之后却抿着唇不出声。
他含笑的声音传过来,低低的,有些缱绻的味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想我了。”
是想了。
不仅想他,还想把自己隐患事实告诉他,只是张了张嘴,席梨芝又犹豫了。
半晌,只有沉默。
他也耐心的在那边等。
她呼吸浅浅,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只问:“如果有一天我身体出了毛病,你也有了新的女朋友,会忘了我吗?”
席梨芝已经想过,如果有耳疾隐患的人并非自己,而是薄原,因为太喜欢,所以她不会介意。
现在问出这个假设,是她自小就没安全感的表现与习惯。
出现耳疾不被接受,是最坏的结果。
席梨芝的性子细腻谨慎,所以总喜欢先想到最坏的假设,当结果不如意,也不会歇斯底里的失望。
但结果也有好的时候。
当面对没那么坏的事实,坏事似乎也成了好事。
电话那边,薄原很快就回答。
几乎连停顿都没有。
他说:“不存在这种假设。”
利落,且极为理智平静。
好吧。
她握紧了电话,没有再继续说。
以后会怎么样,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