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叫冯大夫把脉?”
“我身子挺好的不需要吃药。大概是忆冬今天买来的饼太容易积食,我吃多了不大舒服。”
萧景澄并不好哄,一双眼睛盯着余嫣只瞧了片刻便瞧出了端倪。于是他道:“你若不说我就把你那两个丫鬟叫进来,好好问问她们。”
余嫣生怕他又要为难她们,赶紧拉住他:“王爷别去,我说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听人提起了清明,才想到我今年还未去给母亲上坟。我爹的事情也没有机会告诉她,不知道我娘地下有知,知道了会不会伤心难过。”
“你爹只是流放,性命还在,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待过个几年我想办法将他调回近些的地方,到时候带你去见他。”
余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王爷,这、这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说可便可,你无须多想。”
余嫣听到这话喜不自胜,这些日子心头的阴霾终于散了几分。若真能再见到父亲,她这一世便再无所求,便是永远没名没分的跟着萧景澄,她也无怨无悔。77zl
若还能为父亲申冤昭雪……
余嫣不敢再想下去,那是太久远的事情,远到她都没有足够的信心。
但日子总是会越来越好,从她遇见萧景澄的那一刻起,她便慢慢从谷底爬了上来。或许回不到从前,但也心满意足。
萧景澄看着眼前的女子脸色逐渐好转,不由松一口气。
他知道余嫣想要什么,有些事情他不能改变,比如余承泽的罪行,但他可以尽量令她父亲过得好些,至少保他长命百岁安度晚年。
-
那一晚萧景澄没怎么折腾余嫣,两人不过搂在一处说了会儿话便睡下了。
第二日余嫣本以为他又要离府去忙公事,却不料天一亮就被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萧景澄说今日要带她出门,问起去哪儿却又不说,两人上了马车后便一路朝城东驶去,行了近三个时辰后,马车才渐渐慢了下来。
余嫣这一路颇为难受,一直靠在萧景澄怀里强忍着,待马车慢下来后才有心情挑帘向外张望,只见外头街道两边颇为安静,店铺也不像颐园附近那么多。
这边的水路更长些,因下着小雨到处是一片烟雨蒙蒙之感。
“王爷,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这是苏州府下面的一个小镇。”
“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萧景澄看她一眼,吐出两个字:“省亲。”
余嫣抓着他的手一紧:“什么?”
萧景澄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你轻点儿,一会儿把我手抓破,我外祖父母见了只怕会不悦。”
余嫣赶紧松开他的手,又道:“王爷的外祖父母在此处?”
“是,我外祖母乃是江南人士,我外祖父告老还乡后便陪她来了此处定居。说是她陪他在京城当了一辈子的官,如今换他陪她在此处种菜养花。”
这话听得余嫣心头一热,想象了一下两位老人相濡以沫互相陪伴的一生,打心眼里羡慕他们。
这样的人生也曾是她幻想中的生活,只可惜……
余嫣没再想下去,待马车停后便拉着萧景澄的手看个不停,生怕上面留下指甲痕。萧景澄被她那模样逗乐,笑着把手拉住她的手:“下车吧,我祖父母年事已高,眼神不会这般锐利。”
萧景澄来之前已派人来说了一声,所以他一到李氏的父亲从前的太傅李擎元便柱着拐杖从内室走了出来。
祖孙两人已有两年未见,再见之下自然颇多感慨。尤其是前一阵越国公抄家之事连累了李氏的亲妹,李擎元一想到这个幼女如今在受苦,便悲从中来。
萧景澄便安慰他:“好歹姨母与箴儿性命都保住了,母亲私下里也在照看她们,虽说没了大富大贵的日子,好歹还能活下去。您不必担心,待往后有了机会,我将她们送到您这里,一家人在一处过活,互相照应您也就不必担心了。”
一旁萧景澄的外祖李梁氏听了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悄悄抹了把眼泪总算心情好一些,这才注意到从进77zl屋起就一直安静不语的余嫣。
老太太眼睛尖,瞧见外孙带了这么个漂亮姑娘来看他们,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她也不说别的,只叫人看茶上点心,又拉着余嫣说起了家长。
余嫣自然不好意思,一直低着头轻声回话。她从前便是养在深闺中的女儿家,甚少出门应酬。如今身份有变更是不敢与人面对对说话,生怕冒犯了对方。
倒是李老太太颇为热情,不住地打量她,又问了她的姓名家住何处,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萧景澄注意到了余嫣的窘迫,替她解围道:“您再这么问下去,她的脸今日便要红到底了。”
李老太太瞪了外孙一眼:“我不过是同嫣儿说说闲话罢了,你说是不是嫣儿?”
“您唤她什么?”
“嫣儿啊,她比你略小几岁,便同我的孙辈一样,不唤她嫣儿要唤什么。”
萧景澄听她一口一个嫣儿地叫得亲热,脸上不由露出笑来。
虽然他未点破余嫣是什么身份,但外祖父母又怎么会不知。但因是他看上的女子,他们便不计较她的身份,拿她当客人相待。
他早知他们会如此,所以才会带余嫣过来,见一见他的家人,也好叫她明白他并非拿她当个奴婢看待。
也希望她往后不要再自轻自贱,莫叫自己看低到尘土里。
余嫣也被李老太太的态度感动,人便不像初来时那般拘谨。几个人坐着说了会儿话,眼见天色渐暗李擎元便吩咐人准备晚膳。
吃饭的时候余嫣也被一并邀请上桌,没有人因她的贱籍身份而看轻她,相反都待她颇为和善。
余嫣难得吃了一顿不拘谨的家常饭菜,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余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