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正中莫济生下怀,他立即抚掌大笑起来,也不管韩星云脸如何黑,立马便让严循叫来了酒菜。
萧景澄因要治病自是不能沾酒,那日中午便由严循陪着莫济生小酌了几杯。
当然喝酒前莫济生也未忘了正经事,先替萧景澄扎了针,又调整了先前韩星云用的药材和药量,吩咐余嫣给他熬药77zl。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这一日萧景澄又被扎了针,留在大堂旁边的屋子里歇息。余嫣熬好了药端来的时候,本想叫春喜进去送药。偏春喜那会儿有事不得空,严循又因陪莫济生喝酒有些微熏,其余人也是有事要忙,竟一个也不得空。
莫济生见她手里端着药便吩咐道:“你给萧公子送进去。他今日会比较难熬,你且说说话宽他的心。”
余嫣不解问道:“今日有什么不同?”
“我今日多施了两针,这两针颇为关键,效用大痛感自然也更大。今日这药也不同,我加了几分重药。你一会儿待他喝完不要立即就走,替我看着他点,若是太难受便叫他忍着些。”
“怎么个难受法?”
莫济生却不愿多谈,只摆手叫她进去送药。余嫣推门进入时才听身后传来淡淡的一声:“岂止是难受这般简单。”
余嫣端药的手便有些颤抖,待走进屋内一瞧,只见萧景澄正坐在躺椅内休息,乍一看与往日没什么分别。他的眼周扎了十多根银针,皆是为了打通穴位之用。
她轻手轻脚走进去,将药搁到了旁边的小几上,正要开口唤他吃药,这才注意到萧景澄竟出了满头的虚汗。
余嫣心里一惊,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抚他的额头,探到一半的时候才察觉不妥,生生又抽了回来。
就在这时萧景澄似乎发现屋里来了人,开口道:“有劳韩夫人。”
余嫣也不问他如何知道是自己,只端起药碗递过去,轻声道:“萧公子吃药了。”
话音刚落就见对方深吸一口气,颇为不适地直起身来,接过了余嫣递来的碗。
余嫣这才发现他手指微颤,脸颊上已有冷汗滑落下来。
所以今日这针扎得真这般疼吗?
余嫣想起在苏州的那段日子,他为了抓那几个匈奴间隙设下圈套,将他们一网打尽之时自己也受了伤。
那时候他的伤口在胸口上,那么长的一条刀伤,余嫣看得触目惊心,倒是他浑然不在意,伤还未好便整日想着旁的事情。
这般一想他受过的伤也不少,并不是那种靠着权势整日里无所事事锦衣玉食之人。
余嫣盯着他的侧脸恍神了许久,直到他喝了药又将碗塞回到自己手中,她才回过神来。想起莫济生叮嘱她要看着对方,便道:“你不如躺下休息一下,莫大夫说今日这药有些特别,喝了或许会有点难受。”
“怎么个难受法?”
“这……我也不知。”
“韩夫人可会医术?”
余嫣不明白他为什么换了话题,但想到莫济生说这药喝下去会不适,便想着同他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
她这几日已与萧景澄说过不少话,不再像头次那般不安。他似乎早已忘了她的声音,又或者她这几年声音已然变了,只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而已。
不管如何萧景澄听了她的声音并未有什么反应,依旧称呼她为韩夫人,像是未发现她77zl的身份,余嫣的心也就慢慢安定了下来。
听到萧景澄这么问她便如实答道:“不会。”
想了想又添一句,“我夫君医术高明,我只识得一些药材,会分门别类而已。”
话音刚落又听萧景澄道:“关关这孩子颇为聪明可爱,将来或许能继承韩大夫衣钵。”
余嫣没想到他话题转得这么快,一下子就从自己身上跳到了关关身上。若说提她还尚且能应付,但一听到他提起孩子,余嫣便不自觉紧张起来。
那毕竟是他的孩子,他却在这里一面夸赞着他,一面将他视作他人的儿子。
余嫣下意识拧紧了身上衣裙,咬唇不语。就在这时萧景澄又问了一句:“我虽看不见,但听他说话的声音,便猜他必定与他父亲极为相似。是不是韩夫人?”
余嫣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她突然觉得屋子里极为闷人,简直令人一刻也待不下去。
忘了莫济生的嘱托,她慌乱起身便往门口走去。走出几步却听身后传来男人隐忍的闷哼声,那声音极为痛苦,就像一把刀突然有人心上刺了一下。
余嫣忍不住回头,就见萧景澄已倒了下去,躺在榻上双手紧紧攥着边沿,脸上的虚汗迅速地冒出来。
余嫣知道这必定是药效发作了的缘故,她停下脚步愣怔了片刻,转身又走回到他身边。
萧景澄此刻已是疼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惨白如纸,不仅满脸是汗,连脖颈里也流下汗来。双手青筋爆起,显然正在极力忍耐。
余嫣也不知这药到底有多强,能叫萧景澄这么能忍的人都几乎撑不下去。慌乱间她只能拿出帕子替他擦额头的冷汗,又于心不忍道:“若是太疼,你不如叫出声来?”
话音未落萧景澄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吓得余嫣心惊胆颤,赶紧起身要去叫人。
就在这时萧景澄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拽住,余嫣站立不稳人便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对方身上。
“你、你怎可……”
余嫣既羞且恼,抬手便打,这一巴掌也是凑巧,直接拂到了对方的脸颊上。而她的手一碰到萧景澄的脸,才知他此刻情况有多骇人。
他的脸冰凉刺骨,竟是没有一点温度,就像个死人一般。再看那脸色也是不带一丝血色,拽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片刻后他身子一倾向前探去,张嘴便吐出一口血来。
余嫣脸色倏地变了。
“萧景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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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嫣不曾留意到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什么,满眼都是萧景澄吐出来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