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市市郊是有贫民窟的,这里鱼龙混杂,大多是些没有户籍的黑户,犯了事躲到这。还有些是从战乱之地过来的,能在街头巷尾找一块干净地方睡上一觉而不被流弹打死就已经满足。
躺在街角的人头发都很长,分不清男女,几个人围在一起,破衣烂衫勉强遮住身体,裸露的四肢干瘦被焦阳晒的漆黑,偶尔落上几只苍蝇才会动一下。
和死人一般无二,只差一口气。
乞讨的儿童两条腿的裤腿系着,膝盖之下空空如也。男人从他前面走过,他看到一双擦得很干净的皮鞋,抬起头让面前的人惊得有些怔忡。
他穿着一身长款黑色风衣,不沾一尘,脸被厚口罩罩着,这身衣服很干净,他露出口罩外面的面容苍白但却整洁,头发的乱是被风吹的,与风餐露宿不同。
置身之所像是大地上的烂疮,云市内里不管有多繁华,那些纸醉金迷都照不到这,全然活在高楼大厦的阴影下。
在这里见到这么体面的人确是难得,那双混沌的眸子在下一刻燃起希望的火,他用手肘支着身体当步子艰难蹭过去,在男人离开之前趴到他面前磕头。
叶城眉心微蹙稍有不悦,他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上面还沾着不少草末和尘土。
抬起头来是一张稚涩的脸,目光里却有着中年人的沧桑颓丧。
“啪!——”
手一挥,速度快得小乞丐都没看清,就掉到碗里一迭钞票。
叶城站了一会儿,看着那孩子的眼神从惊吓到喜悦再到忘乎所以,变化飞快,朝着他不停地磕头。
右手边停着一辆摩托车,镜子折射天光,白亮一片。
正在出神,余光里的白色突然暗了一秒,紧接着又恢复正常。
他刚欲向前的身体一滞,眉骨倏地压低,左右看了看,快速离开了这条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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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闻筝进浴室很久了,萧烈在卧室门口等着她,香烟燃烧完两根也不见她出来。
推开门的一角,小姑娘正站在面盆前面,一条小臂朝里拧着,精秀五官扭曲成一团,大眼里有些水色和绯红。
“怎么了?”
萧烈过去检查她的手臂,没发现有什么伤痕,小姑娘一撇嘴,鼻音很闷很重。
“我不小心,把它磕了一道印子。”
她把手腕举高凑到他眼前,大眼里水光越聚越多,雨后湖泊似得莹莹波动。
萧烈一愣,随着又笑起来,摘下那串鲜红血珠放进兜里,搂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哄着她。
陈江站在大厅里,看着一对璧人亲昵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张了张口,萧烈在叶闻筝看不到的地方冷了眸,一根手指搭在唇上。
“今天自己去,我有点事,行吗?”
摸着她的长发,他吻她的时候闻到清香。
小姑娘腰间垂着一个小香包,里面装满了茉莉干花,香味正源源不断朝外散着。
“嗯,都说了你不用天天跟着我了。”
叶闻筝一阵风似得跑出去,凉鞋啪嗒在瓷砖上声音清脆。
她上了车,降下车窗和他招手,笑容清甜。萧烈有自己在养孩子的幻觉,情不自禁捏了捏兜里的石榴手串。
未久,车开走了,萧烈没再望着残影愣神,立刻转过身,刚才的柔情云散。
眉眼急遽冷却。
“怎么了?”
语气略微焦急,他怕是叶城的事,这个名字现在已成死穴。
“叶城,在郊区。”
男人闭了闭眼,紧抿薄唇将颌线绷得如同刀削。
“去找他!”
羊肠小路曲折蜿蜒,不是熟悉这里的人根本分不清路。
叶城穿过小巷子,连续进了几个胡同之后就不见了踪迹。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影子终于露出端倪,他们并没来过这,这些小胡同错综复杂,这边进去是路,走到头又是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