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沈清棠便挣扎着试图从床上坐起来,可他此时出了一身冷汗,又吐了血,眼前发黑,根本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稍微一动,沈清棠竟是哐当一声,跌下了软榻。
隐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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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棠听到了外面侍女小桃惊慌的喊声。
接着,灯火次第亮了起来。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浑身无力的沈清棠被一双温热的手臂迅速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软榻上。
沈霆急切威严的嗓音在朦胧中响起:“都是怎么做事的?棠儿睡眠不好,你们就该在一旁守着?这还要我来教么?”
沈清棠勉励咽下喉中腥甜,哑声道:“父亲,我无事……”
沈霆冷哼一声:“你就是平时太惯着他们了。”
沈清棠不想让沈霆责罚下人,此刻挣扎着还想再说,结果就听到沈霆淡淡对外间道:“罢了,今日先饶过你们,都退下吧。”
屋外顿时传来一阵应声。
沈清棠微有愕然,接着心口处便慢慢涌起一股暖流。
穿书这一年来,沈清棠本还总是觉得沈霆板着脸,有些过于威严,让他不太敢亲近。
可刚才做了那么一场梦,再感受到沈霆沉默的温柔,沈清棠只觉得心头异常宽慰感动。
他竭力挣扎着,就想从软榻上坐起来,看沈霆一眼。
一个温暖宽厚的手掌迅速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道:“快坐下,别起来。”
同时,有浑厚温热的真气源源不绝地从沈清棠背心输送了过来。
靠在沈霆怀中,沈清棠心口又是暖热又是酸楚。
而沈霆静静注视着沈清棠清丽憔悴面容上的斑驳泪痕,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
沈清棠向来清冷自持,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让他如此担忧。
可虽然不清楚具体,但沈霆也大概明白沈清棠是在担忧沈家。
也在担忧他自己的婚事……
想到这,沈霆低低叹了口气,便揽着沈清棠的肩膀,缓声道:“棠儿,你若是真心不想嫁那秦颐,父亲就帮你回绝了——”
“不,清棠想明白了。”
沈霆愕然。
沈清棠感受到沈霆的迟疑,这时不动声色地垂了眼睫,闭眼哑声道:“父亲,我方才……梦到被慕家退婚的事了。”
沈霆揽着沈清棠肩膀的手顿时微微一紧,沉声道:“那是他们慕家狗眼看人低,棠儿你不必妄自菲薄。除了秦颐,我就不信我们沈家找不到更好的!”
沈清棠听到沈霆这话,反而淡淡笑了笑,慢慢地道:“父亲,不是我妄自菲薄,是我……想活着。”
沈霆心头大骇。
原书中,沈清棠就是拖到最后药石罔医,才昏迷着嫁给了秦颐。可到那时,七心海棠的作用已经没那么好了。
而这时,沈清棠又有些吃力地抬起眼,微笑着看向沈霆略带痛色的虎眸,低声虚弱道:“我想好好活着……想看到父亲进阶筑基。”
“看着……哥哥娶妻生子。”
沈霆犹豫了半晌,为难道:“可秦颐实在是——”
“我觉得他很好。”沈清棠轻声道。
“慕烨当初对我也……十分殷勤,可祖父进阶失败后,他对我只有避之不及。后来果断退婚,可见不是良人。”
“秦颐他都练气七层了,那颗筑基丹他本能留给自己,却舍得拿出来给父亲,足见是有诚意的。”
“还有那七心海棠,价值也不菲。”
“他若对我不够真心,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说着,沈清棠便低低咳嗽了起来。
沈霆连忙给沈清棠输送真气,神色也稍微缓和了几分。
其实沈清棠说的这些,这也是沈霆的想法——毕竟筑基丹这东西,可遇不可求,而他一直被陵阳城另外三大家族针对,怎么也弄不到筑基丹。秦颐这筑基丹可以说是能救沈家于水火之中了。
七心海棠更是珍贵无比,可以给筑基以上的修士延寿五十年,放到任何一个拍卖会都是被疯抢的,拿来给沈清棠续命其实算得上是暴殄天物。
更何况秦颐还只是一介猎兽为生的散修,要拿到这两样东西也不知道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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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多大的代价……
对于父母来说,容貌家世都是其次,只要这人对儿女好,便足矣。
可这也只是沈霆自己的想法,他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沈清棠,只要沈清棠不愿意,他也不会强逼沈清棠嫁给秦颐。
先前沈清棠一直都没松口,沈霆都已经打算放弃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沈清棠居然想通了。
结果就是沈霆自己反而迟疑起来,他又开始思考——其实他们也不了解秦颐,这秦颐到底能不能算良人呢?
想到这,沈霆忍不住就道:“棠儿,你有没有——”
“父亲,我有些困了。”沈清棠忽然低声道,微微垂了眼睫,神色似乎确实倦怠了。
沈霆愕然了一瞬,回过神来,连忙道:“那你休息,有话明日再说,父亲帮你梳理一下经脉就走。”
沈清棠淡淡一笑,闭眼轻轻“嗯”了一声,便果然靠在了沈霆怀中,慢慢睡了过去。
沈霆见到沈清棠安静却透着苍白虚弱的睡颜,眉头皱了几次,最终他悄悄叹了口气,露出几分疲惫之色,一言不发地继续给沈清棠梳理经脉了。
罢了,就这样吧。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当务之急,是得让棠儿身体好起来。
此时,一阵风刮过,一只鹧鸪扑棱棱地从沈家大宅的那颗百年槐树上飞起,很快就没入了夜色深处。
陵阳城郊
麓汀山
趁着月色,那只从沈家飞出的鹧鸪悄悄飞到一个荒僻的洞府前,翅膀敲了一下那洞府的石门,厚重的石门便发出隆隆闷响,打开了一条细缝。
鹧鸪闪身飞入,石门又迅速阖上。
洞府内,荒芜杂乱,蛛网丛生,庭中的一片池塘都干涸得露出淤泥了。
唯有三五亩灵田被侍弄得极好,散发着点点碧绿的灵光,里面的灵药长势喜人。
鹧鸪飞过庭院,停在一扇老旧的木门前,灵光一闪,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修长挺拔的俊朗青年模样。
他长眉微拧,神色不太和善。
这时他走到那扇木门前,敲了敲,便对里间道:“秦大哥,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过了。”
片刻之后,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静静从里间走了出来。
黑发披散,雕刻着狰狞凶手的纯银面具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只露出清瘦苍白的下颌和一双略带赤色的狭长凤眸。
正是先前沈家众人口中提亲沈家的散修秦颐。
见到秦颐,鹧鸪化成的青年皱了皱眉头,便沉声道:“秦大哥,我看那沈清棠和沈霆分明都是别有所图,把你当踏脚石呢。这门亲事,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秦颐这时没有看青年,只走了过来,在一旁的桌上拾起了一个木雕的面具,拿起刻刀,淡淡道:“他们说什么了?”
嗓音清冷磁性,倒是很动听悦耳,同外界描述的他狰狞嗜血的形象不太相符。
青年听到秦颐问他,眉头挑了挑,便细细地将方才他在沈家听到的那些消息都说给了秦颐。
到最后,眼见着秦颐沉默着没有出声,青年心一横,索性又添油加醋了一点。
倒是青年自己,平时说谎少,现在说完了沈家的坏话,有点心虚。
现在见秦颐不说话,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秦大哥?”
秦颐拿着刻刀的修长手指停了一下,他此刻静静凝视着面前还没雕完的木质面具,略带薄茧的霜白指腹在那面具眼睛的镂空处漫不经心地缓缓点了一下。
“没关系,只要他敢嫁,我就敢娶。”
嗓音清冷,一锤定音。
青年傻了。
他欲言又止了好久,可最终看着秦颐不容反驳的神态,只能重重叹了口气,踢踢踏踏,有些不爽地甩门出去了。
可甩门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只发出嗒嗒一声轻响。
木门关上
秦颐轻轻吹去面具上那些浮起的木屑,眸光平静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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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
别有所图又如何?
他开出那么高的价,本就是为了让沈家别有所图。
如果沈家什么都不图,他又如何能娶到沈清棠?
至于真心与否,他从不在意。
只要人嫁过来了,他便可以等,也等得起。
纷纷扬扬的木屑坠地,露出了木质面具本身精致的模样,秦颐拿着面具静静端详了了片刻,便走到一旁,打开了一个上着锁的红木长柜。
柜门吱呀一声打开,顿时,无数个同秦颐手中一模一样的精致模样的面具出现在了眼前。
秦颐伸手,腾出一块空位,将手中这个新雕好的面具放了进去,再次关上了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