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么就一时嘴快直接把话问出来了呢?现在完了,搞不好连朋友或者同事都做不成了。说不定霍青直接就把他扔在山海世界,或者等回了本世界就再也不见他了……
邵景行越想越后悔,忍不住又开始嚎:“我不管!反正我是喜欢你的!就算你把我扔这儿,我也喜欢你!”不,等等,如果霍青真的把他自己扔在这儿,那,那他……
没等邵景行想完,霍青已经哭笑不得地又拍了他一下:“我怎么可能把你扔在这儿。”邵景行这个脑袋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居然会想他把人扔下……
“但是你要是讨厌我,也跟把我扔下没什么两样了……”邵景行说到最后,莫名其妙地居然觉得鼻子一酸,真的想哭了。呜呜,一时激动,把大好局面搞成了僵局,他怎么能这么蠢呢?简直蠢到令人发指啊!
要知道,像霍青这样的人多难找啊。
不要以为景少是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其实很多时候,在旁人看来他仿佛坠入爱河,其实不过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罢了。
邵景行很难说清自己从前的生活。见不得人的出身让他觉得人生实在没什么奔头,可是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度过又有些不甘心,所以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他也想谈几场恋爱来着。这样至少能给他这根本不应该拥有的人生留下一点儿值得记忆的东西。
只是很可惜,这些恋爱都是勉勉强强地开始,无疾而终地结束,没有一次能让他有全心投入的感觉,到最终也不过是水上的涟漪,荡开之后也就消失了,没有留下半点值得纪念的东西。
但是霍青不一样。霍青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个美人,还有完全不一样的、有价值的生活。尽管这生活让他提心吊胆天天叫苦,可是却能让他真真正正地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有意义的,它不是个错误。
这样的一个人,邵景行一想到要失去他,就觉得人生无亮了。当然,他还可以在特事科工作,还可以实现人生的意义,可是,可是要是连美人都没有了,天天在山海世界出生入死岂不是太惨了?
邵景行一想到以后只有山海世界而没有霍青,就更想哭了。
霍青在他后背上拍了拍,但是邵景行根本不想理,他死巴着霍青,嚎得更惨了:“我不管我不管!”
霍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他从身上撕了下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什么?”邵景行眼泪汪汪,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撕下来了。
“你二叔。”霍青停顿了一下,“或者说,你父亲。他显然是不能接受的。”
“我管他干吗!”邵景行脱口而出,才觉得有点不对,“不是,你说什么?”什么叫邵仲言不能接受,那意思是说,其实阻碍就是邵仲言?
霍青面无表情,只是耳朵有点儿发红:“我要是不答应你呢?”
“我,我——”邵景行只停顿了一秒钟就选择了撒赖,“我不管,反正我是你带进特事科的,你得负责!”
“一般新手期顶多两年。”
“我不行!”邵景行理直气壮,“我胆子又小,人又笨,两年根本出不了徒。”
“那你要多久?”
“至少,至少二,不,三十年!”邵景行暗地里算了算,三十年之后他就快六十岁了,人生也就过了一大半了。在他最好的时光里有霍青陪着,这辈子也算值了。
霍青嘴角无法控制地抽了一下:“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什么新手要带三十年,养孩子都没有这么久的,十八岁就该成年了!
“这可是山海世界。”邵景行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继续放赖,“这地方这么危险,别说十八岁,六十八岁都未必活得下来呢。”
霍青几乎要被他气笑:“既然这样,我们做三十年的同事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邵景行一跳而起,“那怎么能一样!”他扑上去拉着霍青的手,眼泪汪汪:“我就是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在贫瘠的词汇库里翻了翻,邵景行终于找出一段诗意的话:“我想每天早晨跟你一起看日出!”
霍青面无表情地看他:“这容易,以后我每天天不亮就喊你起来训练。”
邵景行张着嘴巴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如此残忍。他这种耳朵都耷拉下来的小狗气质让霍青脸颊上的酒窝终于闪了一下,立刻被邵景行捕捉住了。
“你同意了是不是?”邵景行立刻就从拉手改成了抱人,“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他拼命眨巴眼睛,力图向霍青放电。
霍青微微抿了一下嘴唇:“你二叔会怎么说?”邵景行跟他不一样,他已经没有父母,想做什么都不必怕有人反对,但邵景行还有邵仲言。而且邵仲言是走仕途的人,邵景行如果离经叛道,对他也会有影响,邵仲言是绝不会同意的。
“管他呢!”邵景行难道会因为邵仲言反对就放弃霍青?除非他脑子被犼踢了,或者被细蠛吃掉了。
霍青为他豪放的比喻而嘴角又抽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头要是被犼踢一下,他还想有脑子吗?
“就是比喻一下!”邵景行一摆手,“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他要是管我,我就把他那点事掀出来,看看究竟哪一样对他影响更大!”是跟自己嫂子搞上呢,还是侄子是个gay?
霍青不由得就想按一下太阳穴:“你这话说的……”意思倒也是那个意思,可是怎么总觉得不对,难道他们走的就是独木桥?
“不不不,我们当然是走的光明大道!我二叔走的才是独木桥!”邵景行马上改口,抱着霍青眉开眼笑,“为了庆祝走上光明大道,那个……亲一个怎么样?”
霍青耳朵又红了一层:“你正经点。”
“我正经得很。”邵景行七手八脚地缠在霍青身上,努力伸长嘴,“亲一个嘛,亲一个……”
霍青被他缠得没办法,微微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这就是默许了。邵景行激动万分地凑了过去。
距离这么近,他连霍青的眼睫毛都能数清,那么长那么浓,在脸上投下了两片小小的阴影。还有他脸颊坚毅的线条,以及笔直的鼻梁……和温热的嘴唇。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沉闷的轰响,脚下的地面忽然重重一晃,邵景行猝不及防,先往前一扑磕到了嘴,然后又是一个后仰。要不是霍青一把勾住了他的腰,他说不定就要摔个四脚朝天。
“又有裂缝了吗?”邵景行紧抱住霍青,“千万别放手啊!”不管掉哪儿都好,只要跟霍青在一块儿就行。
地面晃动得更加厉害了,邵景行感觉自己仿佛坐上了一艘船,脚下根本站不稳了。我去,这次这么大动静,是要把他们掉到地狱里去吗?
霍青却是稳稳站着。不但自己站得住,还能把邵景行也扶稳了:“这不像是裂缝。”
他这么说的时候,地面又逐渐平静了下来,他们仍旧还在原地,并没有到什么新地方。
虽然已经不晃了,邵景行却还赖在霍青身上不肯下来,一边揉自己被磕破的嘴唇:“那这是怎么回事,晃这么厉害。”
他往四下里看去,才发现他们掉下来的这个地方充满了雾气,二三十米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但是空气里有一股他挺熟悉的味道——略苦,略腥,但还挺好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