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在祁家先祖的笔记上并没有记载。祁家祖传的方法是“鼎养”。
所谓的“鼎”,即是祁家祖上传下的一件青铜小鼎,只有巴掌大小。据笔记上说,将一枚五色蛾卵置于鼎中,至少五年方可结蛹。至于这鼎养的原理,则是因为这件小鼎为当初大禹收九州之金铸九鼎时一同铸造出来的,能吸收山海之力。
这枚小鼎孵化五色蛾卵的速度当然是非常之慢了,而且因为吸收的力量不够多,结出来的蛹也是先天不足,用来代替人的某个器官,也不过能用二十年。当然将一条必死之命延续二十年已经极其不易,祁家的先祖行医时就曾经用这种方式救过几条人命,也颇博得了一些荣华富贵。
不过在清末之时,祁家闹起了分家,当时的两兄弟反目成仇,弟弟带着青铜小鼎和半本笔记远走海外,而哥哥则掌握了归终笔和余下的五色蛾卵——这便是祁同岷的曾祖父一支了。
因为失去了青铜小鼎,祁家虽有五色蛾卵,也只能把它们当成普通的琥珀珠子来收藏。不过家资已足,即使不再行医也够他们富贵一生了。
不过虽然无法使用,祁家后人却有人提出:结蛹未必一定要用鼎,如果有蕴含山海之力的器物,只要能量足够,应该也可以养蛹。
这个猜测,后来被祁同岷证实了。那个时候他尝试得到鱼肠剑来养蛹,结果携带的五色蛾卵果然因为鱼肠剑而开始孵化,只不过后来的发展就偏离了他的计划——鱼肠剑的能量被当时尚未出生的霍青吸收,而五色蛾卵孵化出来的幼虫则吸干了一同行动的同事苏远山。
所以那个时候祁同岷才发现,原来炼制五色石,最好用的就是异能者。
在得知这个方法之后,他当然也想过当初女娲究竟是怎么炼制五色石的。想到那一颗颗五色石或许就是一条条人命,他心里也曾很不舒服。不过等到邵景行和霍青带回了鳌足柱的消息之后,他就释然了——共工一族皆是罪人,可想而知其它四根鳌足柱里的牺牲者大约也都是类似身份,即使有些不是,在那样一场浩劫之中,牺牲也是在所在免了。
更何况,女娲自己也同样牺牲了……
当然这些,祁同岷是不会跟贺茂川讲的,也根本没有必要。
其实贺茂川也不是很关心女娲究竟牺牲了谁,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既然祁同岷这么清楚五色石的炼制方法,那么他手里还有没有五色蛾卵,以及这些卵都是在哪里得到的?
“这就不知道了。”祁同岷不紧不慢地说,“其实那本笔记我也没有看全。”
祁同岷家里收藏的笔记是下半本,记录了鼎养之法,却没有提到五色蛾卵最初的来路,而上册——在祁同岷成为特事科的人之后也借助身份去查过,得到的消息却是当时远走海外的那一家人半途沉船,青铜小鼎与半本笔记都已经葬身大海了。
本来祁家人想安稳度日,但祁同岷从小就表现出了一些天赋,小孩子不会遮掩,还是露出了一些痕迹,于是那文革刚开始的时候就有人抓住机会说祁家一贯装神弄鬼,把他们列为了首批批斗对象。
仓促之中,祁同岷的祖父只能让祁同岷的母亲带着他和几枚五色蛾卵逃走,其余的家人则成了牛鬼蛇神被红卫兵打倒,连他五六岁的小妹妹都未能幸免。
祁家那些收藏的书籍古玩自然也都被当成四旧毁掉,祁同岷的祖父最终把笔记的下册连同归终笔交给了顾笙的父亲,托他保存这些,等到祁同岷归来之后交给他。
当然,后来这些东西并没有回到祁同岷手中。顾笙的父亲害怕被人发现,把笔记浏览之后烧掉了,归终笔则在动乱结束之后上交,作为他进入特事科的资本。等到祁同岷自海外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这个时候,祁同岷已经证实了前人在笔记中的猜测——用蕴含山海之力的器物,同样可以孵化五色蛾卵。
说起来这件事完全是个偶然。出逃之后,祁同岷在半路上染了风寒,因为无医少药,进而发展为严重的心肌炎,甚至出现了心源性休克。
本来在那种情况之下,他是会死在半路上的,甚至连他的母亲当时都已经绝望了。可是被他们携带在身上的五色蛾卵,却在那时忽然有一枚孵化了,而孵化的能量来自于与他们一同逃难的一位老人,他身上携带了一面家传的阳燧镜。
这面阳燧镜里的能量使得一枚五色蛾卵孵化并化为了一颗红色的火系蛹。而心于五脏中正属火行,于是祁同岷的胸腔里多了一颗蛹,他活了下来。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次的经验,所以后来祁同岷才想用鱼肠剑催化出一枚白色的蛹,给顾笙的儿子代替肺脏。只不过这个计划半途失控,却让他发现了炼制五色石更便利的方法。
自然这些事祁同岷都不会向贺茂川多说。其实贺茂川也并不是很想知道,他最关心的还是,究竟怎么样能弄到五色石!确切地说,冷川究竟在哪里!
“这个嘛,我倒是有点想法……”祁同岷淡淡地说,“虽然不敢说百分之百的正确,但——根据特事科内部这些年的研究,你说的冷川,亦即是女娲布下的结界中心,就在钟山。”
“可是钟山究竟在哪里?”贺茂川有些焦躁地说,“没有人知道钟山在哪里!从来没有人到过钟山,见过烛龙!”
“我都不急,贺茂先生急什么呢?”祁同岷不紧不慢地说,“现在已经有一处鳌足柱被发现,特事科也在积极寻找其余的鳌足柱,钟山的方位迟早是能推断出来的。”
贺茂川有些阴沉地看了他一眼:“祁先生倒真是好定力。别忘记了,你的时间并不多,我很为你着急呢。”
祁同岷哈哈笑了起来:“为我着急?贺茂先生是为自己着急吧?”
贺茂川的脸色更阴沉了:“祁先生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他的确着急。近来他已经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但他手里的这张鬼皮,可以抵御一些特殊的伤害,却不能延缓自然的虚弱和衰老,否则他也不会把鬼皮拿出来给祁同岷用。
“放心放心。”祁同岷笑着摆了摆手,“我当然会对这件事上心的。正如贺茂先生所说,这毕竟关系着我的生命呢。不过我们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仅凭你我很难找到钟山,我们还是要稍稍等待一下特事科那边的进展,我相信那些年轻人们会做得很好的。”
第143章 发明
祁同岷嘴里的那些“年轻人们”当中的一个,也就是邵景行同志,此刻正在对着流沙焦头烂额。
“这不行啊……”唐佳腰上系着绳子,刚刚被王成刚从流沙地里拉回来,吓得脸色都是苍白的,“垫什么都不管用,还是往下沉!”
邵景行蹲在旁边,拼命地挠头。
上次他来灌题之山的时候正掉在流沙地里,要不是抓住了一只那父,恐怕就要被活埋了。记得当时他还想过,如果砍下树枝铺在流沙上面,再趴下来尽量扩大身体与地面的接触面积,是不是能从这流沙地里爬出去。
那回儿他的试验被突然出现的祸斗和猴子打断了,但现在看来不打断也没啥用处,因为唐佳刚才已经试过,以她的体重,依旧连着身体下面垫着的树枝一起往下沉,要不是腰上系着绳子被拉回来,多半也是沉下去的命。而她才不过爬出了七八米。
“也许远一点的地方会好一些……”邵景行指着前方二十米左右的矮灌木,“你看那个地方,能不能到那个地方去试试?”
唐佳忙不迭地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开什么玩笑!”她腰上系的绳子也就十五米左右,要到二十多米的地方去,就等于她要把绳子解下来,那怎么可以!
“不一定会沉的,你刚才的姿势还不标准,如果再趴平一点,不会沉得这么快——”唐佳没受过训练,叫她在地上爬她还想着要保持一点风度,注意姿态的美观什么的,根本没有最大限度地与地面接触。
邵景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佳打断了:“你说得轻巧!不然你去试!”她每爬一步都感觉自己在往下沉一点,这可是流沙,陷进去是会死人的!
“你体重最轻才叫你去!”邵景行气得要死,“再说如果你往下沉,我还能想办法把你救回来,我要是沉下去了,你能把我救上来吗?”
唐佳不吭声了,但坐在地上不动,明显不肯再进流沙地里去。
“那就算了。”邵景行也恼火起来,“既然这样大家都走不出去,就在这儿等着吧。要是那些育蛇找到了方法追过来,大家就都死了算完。”
唐佳噎了一会儿,小声嘀咕:“你不是说那个霍青会来救我们吗?他怎么还不来啊!”
“山海世界这么大的地方,你让霍青怎么找?”邵景行也想霍青来啊,可是现在手腕上的青蚨血也没什么动静,他心里还烦呢,唐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要不是你干的这些破事,现在哪会落到这个地方!霍青现在进来找我们,还不知道要遇到什么危险呢!”
唐佳被他骂得不敢出声,但低着头装死,就是不肯再去试试。
邵景行也不能真把她扔流沙里去,更不可能干坐着不想办法,只好骂骂咧咧地起来,在流沙地边缘上一边乱逛,一边想辙。
这片流沙地的面积实在太大了,一眼望去,视野能及之处全都是黄灰色,只在其中零星地长着些低矮灌木。当初他第一次掉下来的时候其实是在流沙的边缘,如果真是掉在中间,说不定连那父都不敢跑过去捞他,那可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