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已完了。
我们就得要在这里等死。
教授的遗愿将会于六日后跟我化成轻烟。
我呆呆的仰起头,吁吁的吐出一口浊气。
然而,手背上忽然出现的温暖,我细看下,原来是梦瑶紧握我的手。
我俩四见交投,虽然不多说话,但是从眼神的交流,我知道她想告诉我﹕即使注定要死,我亦随你而去。
心中渐渐发暖,驱走绝望的寒意。
「沙展,你的想法太偏激。」郑子诚说道﹕「我知道我们仍然有生存的希望。」
「嘿,子诚你仍然那么天真。」陈达志冷笑了一声。
郑子诚向我回望,道﹕「虽然救援队不会搜索生还者。但是驻港的军队却于添马舰设下防线,他们会留守香港到最后一刻。有关人员更于大气电波发放讯息,指生还者可以前往寻求保护。相信,他们在中子弹轰炸前会把生还者带走。」
他的一句说话,令我从绝望黑暗中找到了一点光明。
梦瑶亦充满希望的微笑起来。
「那太好了。」我叫道﹕「你们会去吗?会到添马舰吗?不然你们会死这里」
我心情热切的,可是见他们反应甚是冷淡,于是我再叫道﹕「你们甘心就这样死去吗?你们不害怕死亡吗?」
他们仍然不语,只见陈达志冷笑叫道﹕「哼。小子你知道甚么叫做死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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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你看见过死亡吗?你接触过死亡吗?」陈达志语气愈来愈强硬,如鞭炮的向我发问﹕「你曾跟死神擦身而过吗?」
回想起我跟活尸人死缠的日子,我确跟死神擦身过无数次,故我道﹕「有﹗我跟活尸人死拼过无数次。」
陈达志「嗤」一声嘲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跟死神握了无数次的手了。而且我更用枪指着死神的臭脑袋,并威迫它把同伴还给我。」
陈达志说罢了便一脸怒意,他多吸一口烟,又道﹕「别在我面前谈起死亡。」
说罢了,他轻指一弹,便把烟蒂弹在地上。他站身把烟踏熄,道﹕「全香港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你有能力到添马舰,我只好说你走运。」
他转身背我离去时,又道﹕「要去或留,你自己决定。但是,要走的话别指望我们会帮助你。」
说罢了,我心下有气,忽然破口大骂﹕「哼﹗那我自己想办法﹗」
陈达志扬一扬了手,道﹕「随你喜欢吧﹗时间不早,这里的规矩是九时后一定要休息。要不然,我会将你们囚禁起来。」
「哼﹗」
现下,总算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
两日来的绝命反抗,除了换来一身酸痛外,亦令身体弄得脏脏的。
我于洗手间中,开了清水,以毛巾轻察身体。利用洗手盆前的洗手液清洁身体,算是洗了一个澡吧。
我脱下了上衣,忽然,我「哦」的一声叫了起来。
心中忽然充满了许多疑问。
因为我发现身上有许多不明的疤痕,我轻摸疤痕,道﹕「这些伤痕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那些疤痕外形呈椭圆形,有的像深坑凹陷,有的如小山坡微微伏起。霎时间,想不到这是甚么、是甚么时候弄来。只知道,当我捉摸它时,就彷彿连接了记忆片一样,脑中忽然渐渐传出呼喊。
「啊﹗原来你在这里。」
就当呼喊要建构成影像时,忽然有人走入洗手间,把影像瓦解。
我被吓得震盪了一下身体,应声一望,原来是郑子诚。
「郑警官。」我微笑道。
他难为情的点一点头,道﹕「这太拘谨了。叫我做子诚便可以了。」他亲切的笑道。
看来是放下了佩枪的缘故,使他放下了警察的身份。
说实在,三位警员中,我觉得子诚是最亲切、最平易近人。因此,我对他存有一点好感。
「那你亦叫我做振宇吧。」我笑道。
「嗯。」子诚点头,道﹕「对了,振宇。希望你不要怪沙展他吧。」
「哦?你指的是他的冷漠吗?」
子诚「嗯」一声的道﹕「他只是保守了一点,他本质却是不希望再有人死去而已。但说实在,确实不值得冒险到添马舰。」
那么自私的人,会着紧一个毫无相干的人?我决不相信﹗
「因为太危险?但最危险的情况我都见过了,没有甚么值得担心。」我说道。
「不﹗」子诚摇一摇头,道﹕「这个时刻没有最危险的情况,只有更可怕、更危险的情况。」
「哦?」
耳朵听见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子诚把洗手盆注得满满的,两眼忽然茫然的道﹕「当你以为自己已经遇到最糟的情况时,更可怕的危险永远就在这时出现。」
他两手合什成碗形,把水轻拍自己的脸,又道﹕「很多同伴因此而死去。因此沙展常警告我们不要那么天真。」说罢了,他一面哀伤的望着镜子。
或许,他亦有道理。
子诚脱下上衣,露出了结实优美的肌肉。他胸前闪着银光,原来他掛了一条银色的十字颈饰。
「你信神吗?」
子诚拿起颈饰,笑了一笑,道﹕「信神?算是吧。但这个时刻,或多或少动摇了对神的信心。」他冷笑了数声,道﹕「当每个人向神祈祷自己平安无事时,神可以救到多少个?」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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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祂很忙碌吧。」我打趣的道﹕「天堂跟地狱忽然多了很多人。神亦没有时间去处理祷告吧。」
「哈……」子诚大笑一声,道﹕「或是因为地狱满了,才会把人间弄成跟地狱一样吧。」他语带讽刺的道。
我亦讽刺的笑了一笑。想起来,这场灾难可能是神对人类的惩罚。
因为,人类实在太邪恶了﹗
好让是次瘟疫把人间彻彻底底的清洗,建立出新的伊甸园。
「虽然,对信仰失去了少许信心。但是我亦得要更加坚持。」
「坚持甚么?」
「坚持希望神会再次给我对祂的信心,坚持神会让我看见奇蹟。」他拿起十字颈饰道。
我点一点头,似是理解他的说话。因为,这个时刻若是失了依靠,就很难生存下去。
子诚向我笑道﹕「就是这份坚持,我才会支撑到今天。因为,我知神会好好的守护若濡。」
若濡,多动听的名字。
「是你的女朋友么?」
子诚忽然笑得很温暖,道﹕「是妻子啊﹗是她令我相信神。」说罢了,他很珍惜的轻擦着十字颈饰,又道﹕「这条颈饰是她送给我。」此时,他的脸上笑意消失,忽然一面懮心的。
「她怎么了?」
「丧化事件令我跟若濡分开。」
「抱歉。」
子诚摇一摇头﹕「若濡不会有事,因为神在她身边。我坚信她一定在生存,好好的等待着我。然后,跟我一起迎接小生命。」子诚跟我笑道﹕「振宇,你知吗?我快要当父亲了﹗」说罢了,他从皮包中取出一张相片。
相片中有一对男女,男的是子诚。他身边有一个腹大便便,样子秀丽的年轻女子。他指着相片,雀跃的说﹕「她就是我妻子,若濡。那时已经五个月了。如无意外,宝宝就在这个月出世。」
连日来的恐惧跟绝望,忽然在此刻我感受不到。
因为子诚的心中希望感染了我。
神。你可以帮助我吗?
「我真的很希望你一家人会平安无事。」我手放在子诚的肩上,给予支持。
子诚握紧我的手,道﹕「谢谢你啊﹗振宇。」
说得兴起,子诚亦问了我的背景来。
不知怎的,跟他由遇见到谈话,都不出两小时,但就如好朋友一样。因此,我很相信子诚他。所以,我将所见的事情都告诉给他。
当他知道我已失忆时,他亦感惊讶。其后子诚道﹕「振宇,你不用担心记不起往事。」
「哦?」
「因为我们之中,有一位是心理医生,他对催眠有一定认识。或许他可以利用催眠,令你记起往事。」
「真的吗?」我听罢,便兴奋得抓起子诚双肩叫道。
子诚点着头
这次有救了﹗
我的脑中隐藏着不少拟似天花有关的重大线索,要是能利用催眠唤起我的记忆的话,那么有助可以达成教授的遗愿。
说不定,蒋文刚亦可以透过这个方法来透出前事。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再次走回一条长长的走廊。
这条走廊很熟悉,好像……曾经经常走过。可是我怎也想不起,这条走廊就似是刻在脑中。然而,不同的是,我所见的一切就似是一张沙龙相片一样,所有东西都矇矓的化开了。
走过迂回曲折的走廊,最后在一间实验室前停下来。
心中,忽然愤怒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愤怒﹗只知道,我已把门推开便骂了一句﹕「收手﹗」
实验室内有一个男人,他正埋头苦干的工作。
可是这个男人相貌极之怪异,五官矇矇矓矓的糊在一起,就似是戴上了一个磨沙玻璃面具。
「你来了吗?」
「你给我收手﹗这个研究要立即停止﹗」我在吼叫,但是声音有点怪,就似是有双重的声音似的。
「来来来﹗我给你一点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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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看。」男人乍作听不见,向我招手打趣的道。
「看你妈的﹗」我怒极,就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扫下来﹗
「别那么容易发怒好吗?」男人摊出双手,矇矓的一张脸上看见一个化开的咀唇随他说话而有节奏地开合着。
「我知你的居心何在﹗你这个自私的混球﹗」
「自私?」男人冷笑了一声,道﹕「这不是自私啊﹗是……」他托起下巴,若有所思的道﹕「是互相帮助才对。要不然……嘿……你早就死了。」
「荒谬﹗由今天起我不会再跟你合作﹗」我吼了一声,可是居然出了两个不用的声音。就像有两个人同时在说话﹕「而且,你这个卑鄙的人﹗居然不择手段的达到目标﹗我知道,蒋文刚的事都是给你……给你……」说罢了,身体忽然抽搐,就像是被人电击。骤时间,说不出话来。「噗通」一嚮,我倒在地上。
全身肌肉似是跳动着,一时绷紧,一时放松。叫我万般难受。
男人冷笑着,他贴近我的脸道﹕「发作了。要解药吗?」磨沙玻璃面具后,我看见一双眨动的邪恶眼睛。
「教……教……授都给你……呃。」我抽搐得再也无法说话。
「别瞎猜啊﹗我只是借教授的血来用一用罢了。要不然查不出原来整件事都跟血型有关係。」男人托一托下巴,续道﹕「至于蒋文刚嘛,只怪他不将好东西告给我啊。」
「你……你……」我的心快要被怒火烧成灰烬,道﹕「这……这对你有甚么好处?」
「比你强。就是那么简单。」
「去你的﹗」我竭力的向他脸上挥拳,「呯」一响,他的面具被我打出了裂纹。
男人笑了一声,道﹕「力量真的不错。可惜比相像中还差得远。」男人向我回敬一拳,打得我脑中一片晕眩。
其间,身体被他拖起。男人又道﹕「你的身体不论是蒋文刚或是教授的资料,都已经跟步骤去处理。现在……」
「卡嚓」我听见铁柜被拉开的声音。
我的身体被他一推,被关在铁柜内。
「现在欠的是东风。亦即是时间。哈哈……﹗」男人邪恶的笑了。
我从门缝一看,看见男人的面具终于破开,露出了面﹗
「啊﹗」我惊讶的叫了一声﹗
面具之下,我看见一张邪恶又熟悉的脸。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