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歧瞧着他,面无表情地想,嘴上却道:“嗯,一些小玩意儿。我先放去屋里。”
待他将东西收进卧房之后出来,就见叶妄也来了,正同叶云亭说想送一封信回去给父母报平安,顺道告诉父母亲自己要留在北疆从军历练。
先前与大哥重逢,兵荒马乱的,处境也并不安全,他也没好意思提,一直忍到了今日才开口。
倒是叶云亭听完沉默下来,望着他神色迟疑,迟迟没有开口。
“怎么了吗?”叶妄挠了挠头,他尚且不知道国公府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小得意:“父亲母亲肯定不会同意我留在北疆,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们也不能来北疆抓我回去,我就留在这里了。大哥你可不能赶我!”
叶云亭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同他开口。
倒是李凤歧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不小了,迟早要知道的,若是这点打击都受不住,还谈何从军?”
“?”叶妄听的满头雾水,但也知道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面上的喜色淡下来:“可是国公府出事了?”
“……嗯,你去云容之后,国公府出了些事情。”
叶云亭也知道李凤歧说得没错,叶妄迟早要知道,也要学会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叶知礼显然已经将他们母子当成了弃子,叶妄便是回了国公府,日子也未必好过。要想立足,他只能靠自己。
想清楚之后,叶云亭便将他出事后,国公府所发生的的事情细细说与他听。
连带着殷红叶曾经如何低声下气地求他帮忙,都没有遗漏一分。
殷红叶虽然不算个好人,对叶妄来说,却绝对是个好母亲。有些事情,他应该知晓。
“你写一封平安信,我叫人送去上京。至于是留在北疆,还是回上京,你好好考虑再做决定不迟。”
国公府靠不住,母子两人等同于相依为命,若是叶妄在战场上出了事,殷红叶也就没了依靠与指望。叶妄与他母亲感情好,不可能不考虑这一点。
若是国公府还是从前的模样,他还能任性,但现在,作出决定前,他不得不考虑后果。
“我知道了。”叶妄攥紧了拳头,声音艰涩:“我先写信回上京跟母亲报平安,其余的……我会好好考虑。”
说完,他脚步沉重地转身离开,背影单薄。
忽然得知的消息太多,他脑子还有些懵。直到回了房,将叶云亭的话一遍遍回想,才真切地感到了荒谬和割裂。
从前那个温文儒雅、对母亲包容呵护、对他宠爱有加的父亲,竟全是假象。因为忌惮母亲的家世,便将妾室养在外面,甚至还有个比他还要大的儿子。
而母亲为了他针对大哥那么久,竟然全是父亲的谋划,不过是为了给他真正属意的继承人让路。
这太可笑了。
难道他与大哥就不是父亲的儿子么?
他关上门,捂着脸大笑,声音沙哑,透明的水滴自指缝滴落……
*
晚饭时,叶妄没有出来。
叶云亭想着他此时的心情,只叫婢女给他送了糕点过去。
与他不同,叶妄是真的孺慕爱戴叶知礼这个父亲,因此在得知残酷的真相时,才会更加的难以接受。
而他早就已经习惯并接受了叶知礼的冷漠和虚伪。
晚饭过后,李凤歧见他一脸担忧,啧了一声,牵着人到了叶妄门前,道:“你在这看着,我去帮你开解开解他。”
“???”叶云亭刚想问他要怎么开解,就见李凤歧上前,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叶云亭:……
坐在地上的叶妄用衣袖胡乱擦了擦眼睛,爬起来茫然地看着闯进来的人,眼眶红彤彤,显然哭过。
“还躲在屋里哭?”李凤歧双手抱怀,嗤笑一声。
“我、我没哭……”叶妄脸上烧得慌,嗫嚅着反驳,但顶着通红的眼睛,却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没哭你躲在屋里干什么?”李凤歧冷笑道:“我若是你,要么现在就回上京,将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打一顿,然后带着母亲离开国公府另谋生路;要么就去战场上挣够功勋再回去,堂堂正正地提出分家。”
“躲在屋里哭是能叫你好过一些,还是能叫叶知礼受到惩罚?”
“都不能。”叶妄被他说的无地自容,迷茫的眼神也渐渐坚定起来:“我明白了。”
见他还不是无可救药,李凤歧神色缓和了一些:“现在知道要怎么选了?”
“我要留在北疆,”叶妄朝他深深一揖:“我想加入玄甲军。”
他不甘心就这么回上京,然后灰溜溜地带着母亲从国公府离开。母亲一生骄傲要强,他怎么舍得让她跟着自己的受委屈?
“看来还没哭糊涂。”李凤歧轻嗤一声:“不过我麾下玄甲军可都是凭本事进的,你先去姜述手底下待着,可别三天都撑不住就哭着鼻子要回来。”
“我绝不会给大哥和王爷丢脸。”叶妄抹了一把脸,神色坚定道。
“明日我叫人来领你去军营。今晚先把饭吃了。”李凤歧嫌弃道:“你不吃饭就罢了,连累你大哥跟着担忧,也吃不好。”
叶妄这才注意到,叶云亭就在门口看着。他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嗫嚅道:“叫大哥担心了。”
“你想明白就好。”叶云亭走近,拍了拍他肩膀。接着想起李凤歧曾说过,他手底下的将领中,就姜述训人最狠最下手,目光又不由带上了一丝丝怜爱:“今晚好好休息吧。”
等去了军营,恐怕睡个好觉都是奢侈了。
叶妄不明所以,点了点头,送他们离开后,吃了婢女送来的糕点,便去洗漱休息,准备养足了精神明日去军营。
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