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做好准备吧。”李凤歧吩咐了一声。
姜述应声,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他又问了一句:“法场上情形如何?”
“法场上挤满了百姓,都在诵经祈福。”姜述也没想到王妃当真能把全城的百姓都引到外城去。
如今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他们这样习惯了严寒的武将都有些受不住,但那些百姓不论男女老少,却顶着风雪在虔诚诵经。
他还记得乍一看见那场面时所带来的震撼。漆黑的法场上,只有祭台上的篝火在风雪中燃烧,下头的百姓一个挨着一个,或跪坐,或盘膝而坐,皆是双手合十,垂首祈福。而王妃与老王妃,则跪在祭台最前方,身姿傲然,神色庄严。
那祭台中央诵经的老和尚,瞧着都没有他们二人来的震撼。也难怪百姓们纷纷效仿,人越来越多。
姜述说完,就见李凤歧沉默地看着他,说:“还有呢?”
还有?
他正想说没什么了,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过来什么,道:“王妃计谋高明,从军中搜罗了一批淘汰的棉衣分发给了来祈福的百姓。若是西煌探子看到,恐怕会更信以为真。”
军中的棉衣与普通棉衣自然有区别,西煌同他们打了这么久,彼此都知之甚深。若是西煌探子瞧见那些穿着军用棉衣的百姓,恐怕会以为军中兵卒也参与了祈福仪式。
李凤歧微微颔首,流露出些许骄傲。他的王妃自然是不同寻常人的。
他本来还想多问几句,但张了嘴,却又觉得没有必要。等灭了西煌,他自己去看。
摆了摆手,示意姜述去忙旁的事情。
……
亥时末,除夕将尽,新的一年将至。
北昭军中隐约传来庆贺的欢呼声,打前锋的探子悄无声息折返回来,将之告知闾丘锋。
“他们果然松懈了。”闾丘锋神色微缓,拔出身侧弯刀,沉声道:“走,跟我去杀光他们,打下渭州城!”
西煌军中的呼声震天。
黑夜之中,十万人马以雷霆之势奔来,极北城墙上的守卫大约是喝醉了酒,直到军临城下,城墙上才燃起狼烟,响起尖锐的号角声示警。城墙之上,兵卒叫嚷声和脚步声匆匆。
“撞门!”然而此时,西煌的攻城木已经开始大力撞击城门。
攻城木撞在坚固的城门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在黑暗中却格外的明晰。
北昭军果然被忽如其来的攻城打乱了阵脚,待城门被撞开,闾丘锋带兵越过城墙,才对上领兵迎敌的李凤歧。
他勒了勒缰绳,身下高大的战马扬蹄踩在了倒下的城门上,他弯刀直指李凤歧的方向,声如洪钟:“永安王,这渭州城今日就该易主了!”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李凤歧反唇相讥,长刀一扬:“杀!”
两军在极北城墙与渭州城之间的空地上厮杀在一起。
漆黑的夜色之中,烽火连天,鼓点急促,士兵的喊杀与兵戈碰撞声不绝于耳。
闾丘锋舔了舔弯刀上的鲜血,策马挥刀,杀入北昭军中,刀尖直指李凤歧。
身侧的朱闻意欲迎战,却被李凤歧拦下,他挥刀向后,半人长的厚背重刀在地面拖拽出深刻痕迹……
混战之中,两人策马狂奔,指向对方的刀尖蕴含凛冽杀意。
沉重的刀身相撞,交错而过时,刀身擦出火星。
闾丘锋横刀身前,目光扫过李凤歧的双腿,不怀好意笑道:“听闻永安王先前中了奇毒,双腿不良于行。如今看着,倒是同常人无异。”
“废话少说,本王可没工夫同你叙旧。”李凤歧嘴上讥讽,但踩着马镫的双腿,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看来他猜的果然没错。
闾丘锋眼中划过了然,胸中胜算更大。他又笑了笑,再挥刀时,刀刀直攻李凤歧的双腿。
之前他听闻李凤歧身中奇毒成了废人,可先前一战李凤歧忽然领兵出战,却半点瞧不出曾中过毒,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如今交锋中一试,对方虽然面上若无其事,但身体的动作却骗不了人。
他的腿还未好全,如今多半是在强撑以稳定军心!
闾丘锋想明白后,故意攻击李凤歧的双腿,就见原本沉着的人,虽然极力镇定,却还是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我今日便要取你项上人头,祭我西煌将士英灵!”闾丘锋眼神一利,重刀砍向李凤歧的双腿。
李凤歧察觉他的意图,神色一惊,想要策马避开,但双腿的动作却明显滞涩,慢了一步。眼见避无可避,只能狼狈地滚下马避开。
“王爷!”奋勇杀敌的朱烈见状大喊一声,便策马奔了过来,将落马的李凤歧拉上马,带着他逃回了后方。
闾丘锋见状放声大笑,扬声道:“永安王已是我手下败将,西煌勇士,随我杀进渭州城!”
话音落,西煌士气大振,而北昭军中明显骚动起来。军中甚至响起了收兵的号角声。
闾丘锋岂会浪费此等大好时机,乌泱泱的西煌军如洪水般涌入极北城墙内,北昭军士气大跌,来不及撤退的小部分军队,如同散沙一般四散而逃。
而西煌军则运来攻城木,再次开始撞击渭州城的城门。
***
震天的厮杀声传到了外城,原本虔诚祈福的百姓们抬手张望,迷茫的面孔上隐现惊慌。
“怎么回事?”
“怎么战鼓声和号角声?是不是西煌军杀来了?”
“有王爷在,就是西煌也没本事杀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