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里觉得没有哪个男人忍心苛待她,最多也就是喜新厌旧,将她晾在一旁,正妻的体面和尊重还是会给的。
可季温瑜的话,狠狠敲碎他固有的认知,在他心上划下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受尽委屈与侮辱,咬碎了牙齿,和血吞进肚子里,将一切不堪瞒得滴水不漏,不肯教他听见半点儿风声。
谢知方折断了手里的青玉筷,声音冷得像冰:“你不喜欢她吗?她甚么都没有做错,为何要那般折辱她?如果对我有怨气有不满,为何不明刀明枪地冲我来?在一个弱女子身上耍甚么威风!”
“喜欢?”这两个字超出了季温瑜的理解范围,他困惑地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应当是喜欢的罢,不然怎么会不厌其烦地教她规矩,一而再再而叁给她机会?她在下人面前抬不起头,细究起来,不都怪她有你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吗?”
“不过——”他看着谢知方暴出青筋的双手,云淡风轻地说出另一件事,“后来她变得很脏,我嫌恶心,便不再进她房里,冷落了她好些年。”
谢知方气得浑身哆嗦,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季温瑜故作惊讶,声调上扬:“怎么,季温璟逼奸你姐姐的事,你不知道?”
谢知方捂住剧痛难忍的胸口,木木地重复他的话:“季温璟?逼奸?”
是甚么时候的事?自己那个时候,在忙些甚么?
“丽贵妃的生辰宴上,季温璟找了个借口将你姐姐骗过去,欲行不轨,我赶过去的时候,她的衣裳已然碎得不成样子,身上到处都是肮脏的痕迹,虽然没有教对方得逞,也差不了许多,真是丢尽了我的脸。”季温瑜提及那一次的奇耻大辱,依然觉得咬牙切齿。
“明明是你没有保护好她,有什么资格嫌弃她!”谢知方闻言怒吼出声,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一巴掌将整块紫檀木雕就的桌子拍得四分五裂,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那你呢?你不也是在做别人的走狗,为欺辱你姐姐的人奔走卖命?”季温瑜反唇相讥,大声狂笑,“你才是那个最滑稽最可笑的蠢货吧?哈哈哈哈哈哈!”
他这话并不算错。
谢知方恨他,更恨自己。
若早知道季温璟做过那样的事,谢知方绝不会让对方死得那么痛快。
一箭毙命,太便宜他。
看着谢知方僵冷若死的表情,季温瑜笑了好半天,终于说到第二件事上:“话说回来,真娘可真是在意你,你从军的那些年,她忖度着你的身量做了满满一箱子的衣裳,因着没法子送到你手里,又舍不得扔,便随那几抬单薄的嫁妆一并带了来,当成宝贝藏着,直到死也没能让你知道。”
“后来,在我的允许之下,她这才敢给你送一两身衣裳,给你写些不痛不痒的书信。”见谢知方恍然大悟,又痛又悔,恨不得死过去,季温瑜低头看向地上大小不等的杯碗碎片,眼底闪烁着残忍的光亮,“她不知道,这是我特意埋下的暗线,为的就是让你们保持联络,让你在关键时刻漏些口风给她,好将你们一网打尽。”
谢知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拿起一块又长又薄、锋利如刀的瓷片,抵在他颈间,双目蕴满不祥的血色,声音嘶哑:“说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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