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断层前的画面,是顾行渊略微错愕的神情,随后便沉入一片厚重而温暖的黑暗中。
他整个人在黑暗中浮浮沉沉,隐约感到有人抱着他走了一段路,听见有人用很轻的声音叫他“师尊”。他下意识想回应对方,却被周身滚烫的热意卷入更深的黑暗中。
这种感觉此前也有过,难耐而陌生的感知几乎要将魂魄也融化。
林见雪心底泛起一丝不安,挣扎着想从黑暗中醒来,混乱中,也不记得自己中途到底有没有醒过。只是在某一瞬间,一种源于本能的,尖锐而危险的直觉刺痛了灵台,他如溺水的人般从沉睡中猛地惊醒,胸口剧烈起伏着。
时间在那一瞬无限拉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
“离寒。”方华掌门站在他榻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五官轮廓在背光下显得模糊不清。
一种阴冷泛着寒意的感觉,从神经末梢爬起,扩散至全身。林见雪从榻上缓缓坐起,原本靠他很近的方华掌门微妙地远离了一些。
“掌门师兄。”林见雪鬓角渗出一层细细的薄汗,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热的,他平复下呼吸,扇子似的睫羽微微开合,侧头望向方华掌门,语气尽量平静道,“你怎么在这儿?”
气氛有些凝滞,方华掌门笑了下,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又霎时消散了。
“离寒,我……”他斟酌了下,“我来看看你,你不是喝醉了吗?”
林见雪心跳莫名有些快,他竭力压下那股不明不白的不安感,试图让自己放松一点。
可是没用,修道近千年的直觉有时候比思维更直接,这种本能的感应让他周身都紧绷起来。
“我确实有些醉了,让掌门师兄笑话了。”林见雪不自然地瞥向对方身后,空无一人,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安静得过份。
窗外不知何时已变为浓重的暮色,血红的天幕沉沉压下来,显出几分压抑的感觉来。
方华掌门眸色微变,慢慢走到榻边的椅子上坐下,却没再看他。
“是我欠虑了,明知道你从小便极少饮酒,自然是喝不得酒的,我该让人换成茶的。”方华掌门伸手慢慢抚过桌上的茶壶,语气淡淡。虽然是致歉的话,却无法让人感到半分歉意。
林见雪沉默地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周身那股炽热难耐的感觉又涌上来,整个人的神志只凭那一丝尖锐的危机感支撑,头脑沉重得几乎无法思考,意识摇摇欲坠。
他强撑着看向对方,白而修长的手指用力攥紧了身下的锦被。
方华掌门似乎没察觉他的异样,将茶壶在手中把玩一阵,又放回桌上,缓缓道:“不过,今日情况特殊,所以你还是得喝酒的。”
“……因为是阿阮的生辰吗?”林见雪顺着他的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