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这么说,兰泽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焦心。
左右已经把话说破,他便不再隐匿行踪,每日里大摇大摆地沿着墙头跑到苏锦书那里查看情况。
苏锦书则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瑕顾及他。
将这些日子辛苦织好的布拿去集市上卖掉,她拿着为数不多的银钱,找了几个泥瓦匠,将前屋翻修整顿了一番,又买了几套桌椅,几十个坛子。
将大米泡好,上锅蒸熟,和酒曲、水等混合均匀,密封在坛子里,又另外腌制了几坛酱菜。
等待米酒发酵的时间里,她照旧辛苦织布,每日里都熬到很晚。
兰泽看了不忍,道:“你这是何苦?明明有捷径可走,为何偏要选最艰难的路子呢?”
他看得出她是想要养家糊口,颇觉唏嘘,这样花容月貌的一个女子,不说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温饱富足总是称得的,实在不该委顿在这里。
苏锦书浅笑道:“这些都是我做惯了的,并不觉得辛苦。”不软不硬地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两个月后,小酒馆正式开张。
郑家这宅子虽然破落,到底挨着主道,加上现在正是三四月份的好时节,每日里从西城门进出的行人游客络绎不绝,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所以甫一开业便生意兴隆。
苏锦书瞄准的是中低端人群,酒馆里准备的饭食种类并不多,无非是自家卤制的牛肉、猪下水等物、简单的家常饭菜,免费赠送的小菜,另有醇厚绵甜的米酒,价格定得也公道,真可谓是物美价廉。
更别说,还有她这么位大方美貌的活招牌了。
刚开始的时候,不少邻里街坊在背后非议,说她身为一女子抛头露面,实在堕了她婆母的贤良名声。
她不过温雅一笑:“我们下九流人家,日子都快过不下去,还讲究什么面子呢?更何况我行得正坐得端,靠自己本事吃饭,并不觉得有什么羞于见人的。”
兰泽悄悄来瞧过几次,见她忙得脚不沾地,又是要在厨下做饭,又是要招待客人,还要时时刻刻留个心思放在阿圆身上,生怕阿圆磕着碰着,或者跑丢不见。
她倒是花钱雇了个伙计,让伙计帮忙进货算账什么的,但那人看着有些蠢笨,动作又慢又容易出错,有时候看得他都着急。
这天半夜,苏锦书将阿圆哄睡,又去查看卤肉的火候。
刚进厨房,便见兰泽坐在灶台旁边,眼巴巴盯着小火慢沸的汤锅。
浓浓的肉香一个劲往外涌,诱人犯罪。
“兰泽?”她轻声打招呼。
兰泽回过神,艰难地把眼神转向她,道:“哦,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回心转意了没有?”
苏锦书掀起锅盖,用筷子戳了戳肉质,感受了一下熟烂程度,客气道:“兰泽,你用过饭没有?要不要吃一点儿?”
升腾的白雾将兰泽整个身体笼住,他正在其中拼命嗅着,闻言立刻恢复正经八百的模样,还带了丝不耐烦:“本仙君不是告诉过你吗?我食的是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这种粗陋……”
“兰泽,你的口水流下来了。”苏锦书好意提醒。
“……”兰泽立刻抬爪把口水擦干净,“你眼睛花了,看错了。”
“哦。”苏锦书面无表情。
“……”兰泽觉得今天这聊天继续不下去了,略有些尴尬地甩了甩尾巴,“本仙君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若一直执迷不悟,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来。”
人类的书里不都说欲擒故纵吗?这次他便打算用这个谋略,吓唬吓唬她,给她一种紧迫感。
兰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他跳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