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天,因为马上就可以离开了,归海梦心情不错。
她坐着跟芦屋凉也闲聊,看杏树越发繁茂,翠绿的杏叶爬满了枝头,照这个趋势,他们今晚就能走也说不定。
凉也皱了下鼻子:“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什么?”归海梦疑惑道,“叶子香吗?”
“不是,饭香。”凉也垂着头闻了一会儿,“是肉香。”
艾大波伸着懒腰出来,看见他们微微诧异:“你们在这里啊,那在厨房做饭的是谁啊,我还以为你们谁带了熟食在炸呢。”
凉也站了起来,他脸色不太好看。
归海梦一开始没想过来,看了眼杏树,倏忽发现这院子里除了老鼠也没其他活物,要真的有人带了半成品的熟食,应该早吃完了。
虽然也有留在最后充饥的可能性,但看大家这几天的饮食情况,这个可能性不大。
那么很可能……
归海梦心里接着就沉下来——她其实已经明白在这里最不能招惹的,除了爷爷就是老鼠,爷爷一遍遍嘱咐的“尊重生命”,其实是让他们不要杀害老鼠,这也是她一再容忍这些耗子的原因。
老鼠有高繁殖能力,牙锋利,善咬磨,无孔不入,体型小,难以招架,关键它们有很强的报复心,睚眦必报。
归海梦没有忘掉另一句话——你们共用一条命。
她跟着一起站起来,刚起身就看见其他人端着盘子往这里走,盘子里还有刚炒熟的肉,看颜色形状,不像是超市包装好的熟食。
“你们……吃的什么?”
“老鼠肉啊。”男人热情地伸出盘子,“要来一块吗?”
卓槐从屋里出来,神情凝重,目光从炒好的老鼠肉上掠一眼:“遇到麻烦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死老鼠:“刚刚从衣服里发现的。”
凉也啧啧了两声,眼底沉着碎冰,他冷笑一声:“真是我不杀人,人就害我啊,这下是要完蛋了——今晚怎么办?”
杀个人简单,可杀一群不知道数目的老鼠就棘手许多,耗子们斩钉截铁地给他们下了战书,只怕今晚要有场恶战。
卓槐很快冷静下来,他开始思考对策:“今晚大家委屈一下,挤一间,轮流守夜,有危险能第一时间发现。还有,拿胶带堵嘴,撕棉花塞耳,以防它们钻空子。”
艾大波装模作样地惊讶:“哎呀,真的会往嘴里钻吗?”
“你可以试试。还有换男身,不然旗袍都能给你咬烂了。”
艾大波做了个鬼脸,倏忽一愣:“有个问题是,主人现在不是不能杀人吗,不知道那个女人说的‘人’是特指人,还是泛指所有活物?”
他不说这事,归海梦还没反应过来,女孩为难道:“我不知道,我没有问过,我也没想过自己会遇见这事啊。”
她咬了下唇,顿觉无可恋:“如果我不能杀生,那我今晚等于束手就死啊。”
“没事。”卓槐说,“躲我身后。”
夜里杏树生长得愈发快,整颗树都是葱郁的绿,枝叶扶疏,有些已经见了黄,马上就要落下。
归海梦掐着时间算,手机的时间指向凌晨叁点四十五分。
女孩拿着陆婪栗给她的伞兵刀,刀刃在阴郁的黑夜里闪着银白刺目的亮,祠堂的门被风吹开,吱呀的声响里,出口小巷隐约可见。
她等到四点,跟艾大波换了班,刚刚躺下没有一分钟,蓦地听见一声尖细近乎破音的惨叫,立马就睁了眼。
睁眼时她就觉得不对,手下一片会动的毛茸茸,身上各处都是跑来跑去的老鼠,长尾巴在她手指间来回摆动,密密麻麻,毫无间隙。
老宅院没有灯,归海梦立马去推身边的卓槐,触手皆是老鼠身上的毛,她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卓槐却闭着眼,脸上爬满耗子,一只咬破了他嘴边的胶带,正往他嘴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