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中只有群芳最冷静,她走到知薇面前,压低声音道:“我只怕这一回她们并不是冲着锦绣而去。你别光顾着她,自己也要当心才是。”
“我?”知薇并不笨,先前是事发突然没想到。如今被群芳一提醒,她立马明白过来。
整个皇宫都知道,她和锦绣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对方若出事她岂能全身而退,少不得也要连坐。若就此将她也一并赶出宫去倒是小事儿,怕只怕这些人心狠手辣,不止要她们出宫,还想要她们的性命。
那个吴司仪,看起来可着实不好对付。
知薇抬头去看群芳,到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似乎也只有向她求助了。她咬咬牙狠狠心,一提裙摆便跪了下去。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便道:“还求群芳姐救锦绣一命,他日必定报答您的恩情。”
群芳掌握整个花圃的宫女,大小算是个管事儿的。平日里做事雷厉风行,谁在她手里偷jian耍猾都捞不着好处。别说下跪求她,就是乱棍打一顿也算不了什么。
但知薇的这个跪她却不敢受。一来对方是她妹妹的救命恩人,她感激她承她的情。另一方面她也看得明白眼前的形势。皇帝对知薇显然有点意思,才惹得良妃那边跳脚不已。她和良妃向来不对付,早已撕破脸,和知薇却是关系不错。
她没有拉拢对方的意思,但看这两人知薇显然更对她胃口。帮谁不是帮,知薇到底是她手底下的人,能拉她一把是一把。若她倒了,搞不好自己也得受牵连。平白无故成为良妃争宠的牺牲品,群芳并不愿落得那样的下场。
于是她立马弯腰把知薇扶起来,冲她小声道:“你先别急,这事儿你求我没有用。不是我不愿帮你,实在是能力不够。吴司仪品阶比我高,又是礼教司仪,管咱们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她的错儿。锦绣这是一时不查让她揪住了小辫子,咱们去讲理自然行不通。更何况她还有良妃娘娘撑腰,即使咱们有理也说不过她,更何况还是无理。”
“那如今该怎么办,又该找谁来救锦绣。”
群芳握着知薇的手,小心和她分析形势:“既扯到了良妃娘娘,你便该想想,这后宫之中谁能压得住她?你找小的没有用,任何一个宫女都奈何不了良妃。如今中宫之位悬缺,也没有皇后娘娘给咱们做主求情。”
知薇一下子想歪了:“莫非要去求太后?”可太后怎么会管一介小宫女的死活。为了一个锦绣,难道要让太后和良妃翻脸不成,这根本不可能。
群芳微一叹气,恨知薇转不过弯来:“太后自然不会管这事儿。但咱们这紫禁城还是良妃当家作主,也不是什么事儿都由她说了算。咱们都有一个最大的主子,只要这位主子一发话,莫说锦绣只是肩膀上有点疤,便是全身长满疤又如何,照样可以平安无事。”
话说到这份上知薇若再不明白,那她就成傻的了。群芳是在暗示让她去找皇帝。
这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再大的事儿只要他出手,便没有解决不了的。可她要怎么才能见到皇帝呢?
若放在从前,她还能打着贵人的旗号厚着脸皮去求他。现在她却是寸步难行。花圃是个特别的存在,严格算起来都不在后宫之内。她往常出入定南门办事都需佩带腰牌,否则若被查到便是胡乱私闯,立时便能被推出去打死。
即便群芳现在给了她腰牌,可入夜时分宫门早已下钥,她便是有腰牌也无法越过那道门去。一时间知薇有些沮丧,喃喃道:“我如今被困在这里,哪儿也去不成,又如何求人帮忙?”
“这会儿自然是不行,明儿一早你便拿着腰牌过定南门,想法子求见皇上去吧。”
“姐姐真是高看我了。我是什么人,哪里进得了养心殿和乾清宫的大门。宫女私自求见皇上,回头惹出事儿来,我死便也罢了,还得连累你们。”
群芳想想也有道理,便又道:“皇上身边的公公你可有相熟的,求人传个话,见不见便看皇上的意思吧。如今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能不能熬过今晚还得看锦绣的造化。”
这话一出,屋里三人同时没了声响,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猛然间一只孤鸟从屋顶飞过,发出沙哑紧绷的声音,倒把三人吓了一跳。
那一夜知薇躺在床上,着实后悔之前的举动。那一日皇帝说要封她为嫔,她就该痛痛快快地应下才是。若真应了,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事情。良妃见她不顺眼收拾她也便罢了,偏还带上了无辜的锦绣。
出了这样的事情知薇才明白,这后宫里想活下去谁都不易。主子有主子的心酸,奴才更有奴才的危险,若羽翼不丰又成了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回头只有被人碾死的份儿。
她从前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以为老实当差便能高枕无忧,现在看来却是连能否活着出宫都成了一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