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撕去那层遮羞布,女人同男人的事情真不好说。
她会是这样的女人吗?
年纪轻轻守活寡,在家看哥哥嫂子的冷眼,仰人鼻息生活,搞不好还要为生计发愁。这个时候若有个男人出手拉她一把,即使不能娶她为妻,照拂一二之下,两人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他说是皇帝,世人皆是他的子民。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高皇帝远,他在紫禁城端坐,她若让哪个男人进了自己的闺房,他也不得而知。总不能她都出宫了,他也日日派个探子监控她的一举一动吧。
那样未免太过霸道。
一想到知薇出宫后的生活,皇帝又想索性睁一眼闭一睁随她去吧。若真能找到情投意合的,她要嫁便嫁,从前的约定只当是戏言一场。
皇帝揉了揉眉心,将内心的纠结很好地掩藏起来。沉思片刻他问知薇:“你来找朕,想让朕做什么?”
“只求皇上开恩,饶锦绣一命。”
“吴司仪是礼教司仪,锦绣出了这样的事儿确实该她管。这也没什么,若真查出她身上有伤,令她出宫便是。”
“可是,奴婢怕……”
知薇一紧张,直接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想想不能跟皇帝对视,又赶紧把头低下去。皇帝也不追究她的唐突,只问:“你怕什么?”
“奴婢怕锦绣……会吃苦。”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很轻,跟蚊子哼哼似的。可意思已经十分清楚,她就不相信皇帝会对后宫女人间的那些肮脏事情一无所知。启明宫失火都多久前的事情了,锦绣身上有伤也不是一天两天,突然蹿出来把人带走,说后面没人授意她真不信。
可她也不能说得太明显,只能迂回地提醒皇帝。
皇帝接到了提醒,也顺着她的话头道:“你担心这个事情是有人故意在背后难为锦绣,或者说是在难为你?”
“奴婢不敢揣测旁人。只是锦绣着实冤枉。宫女身上有伤得报请主子知晓,这是宫里的规矩。奴婢是知道的。这事儿出的时候锦绣与奴婢还有主仆之分,她身上有伤一早儿便告之我。我查看了她的伤痕并不算大,便做主将她留下了。是奴婢想得不周全,也有点私心。她毕竟自小侍候我,临了快出宫了奴婢不愿多生是非,也怕惹人非议,才将这事儿按下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皇上若要责罚……”
她说着又要下跪,皇帝便有点不高兴,瞪了她一眼,指指那椅子道:“你坐下说话,别这么杵着。”
意思是好的,就是语气不大和善,听得知薇心突突直跳。
皇帝今日就是不愿见她跪来跪去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总不想摆主子的架子,好似那样就能和她亲近一些似的。
他思索片刻,又道:“这事儿若真如你所说的,锦绣也不算犯了规矩。回头朕会让人去吴司仪那里将人领回来。只是领回来后做可处理,你可有想过?”
知薇抬起头,眨巴了两下眼睛,有点不明白。皇帝好像在暗示她什么,但她没听出来。
皇帝觉得她这样子有股娇憨的天真味儿,忍着笑道:“朕的意思是,你想让她重回花圃与你一道儿,还是想让她像之前那些受伤的宫女一般,归家自谋生路去?”
知薇眼前一亮,终于听明白了。皇帝这是要开恩了啊。一般来说宫女若染有恶疾或身上留了伤口,是要被赶出宫去的。那样出去的和主子开恩放出去的简直天上地下。但之前启明宫失火后,像嘉兰她们都是以太后的名义施恩放出去。
一个是赶,一个是放,一字之差不可同日而语。皇帝现在想放锦绣出宫,那是天大的好机会,求也求不来的恩典。本来知薇做贵人的时候就想放她出去的,一来自己没什么势力找不到机会和良妃说,二来锦绣年纪毕竟没到,留到二十五不走的也不是没有。
后来当了宫女更是没了话语权,唯有让她陪着自己苦熬几年。现在若能立马出宫,当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恩典。
知薇一下子笑了,点头道:“奴婢选第二个。锦绣身上既有伤,还是求皇上将她放出宫去吧。好让她早日与家人团聚。”
听说嘉兰她们出去的时候还给银子了,不知道锦绣拿不拿得到。知薇已经在想该拿多少体己给锦绣带走。她这几年一共攒了近二百两银子,要不要全让她带走呢?
正这么想着,就听皇帝又问:“她家里有没有为她相看起人家来?”
“这个奴婢倒不清楚,大约是有的吧,毕竟她年纪不小了,不像十几岁的年轻姑娘那般容易了。只是她脸皮薄,不大好意思提这个,只隐约说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