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道:“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
“都是姑娘家在玩,你说我一大老爷们……”
知薇仗着穿着男装,本想装装汉子样。结果旁边两个年轻姑娘不知是看出她女扮男装,还是纯粹觉得她的话好笑,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叫知薇好尴尬,有种谎言被戳穿的味道。她忍不住撇撇嘴,还没把话说完,皇帝已经提了一个鱼戏莲花棱角灯递到她面前,问:“这个怎么样?”
配色挺简单,在一片大红大绿的花灯里算干净的。知薇知道躲不过,只能点头道:“就这样吧。”
她话音刚落,旁边老板已经递了纸笔过来,轻咳一声道:“姑……不,这位小爷,您写吧。”
知薇想,不会连他都看出来了吧。她的装束有这么差劲吗?
皇帝凑近一些,将她与旁人隔开,目光落在她的手下,似乎准备看她写什么。知薇提起笔的手都在抖,越紧张就越写不好,刚下笔落了一个点,笔不知怎的一歪,就给写坏了一张。
皇帝不动声色,又从老板那里抽了张纸过来:“别紧张,慢慢写。”
知薇有点来气儿:“您这么看着我,我怎么写啊。”
“我看着你,你就连字都不会写了?”
“不是这个意思。”知薇灵机一动,“这是我的心愿,您不能看。看了就不灵了。老板,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板也挺实在,没听出这两人在较劲儿,顺着知薇的话头道:“是这样没错了。写完了您卷起来,扔花灯里烧了,我再给您往高处挂着,您这愿望就定能实现了。”
话说到这里那老板突然觉得一股寒意直冲脑门,一抬头便对上皇帝冰冷的眼神。这个男人显然不大高兴,虽极有涵养,但那微微的怒意还是飘到了他跟前。
肯定是怪他多话了。这两人也挺奇怪,装成俩男的跑来买花灯,一个要看写什么,一个非不让看,怎么这么不慡快。看样子高个子那个像主子,矮个子的像侍候他的。可又没有主仆的样儿,越看越像小两口打嘴仗啊。
偏偏他不识相,多了那么一句嘴,便召人忌恨上了。
老板低下头去,再不敢与他们对视。
皇帝倒也没恼,也不坚持要看,身子往旁边侧了侧,笑道:“行,那你便写吧。”
知薇见他不看,提笔在纸上飞快地划拉起来。当时她脑子乱乱的,也不知道该写什么,本想写顺利出宫,怕被旁人看到心里起疑,便胡乱写了“衣食无忧”四个字。
因为心情紧张,没留意老板那两眼珠子正往她这儿瞅。写完之后知薇将那长条的纸儿一卷,卷成细细的香烟状,然后塞进那花灯里。薄纸一沾火苗儿就着,很快便成了一堆灰烬。
到了这会儿她才冲皇帝道:“好了。”
皇帝回过头来问她:“要挂起来了吗?”
老板也伸手作势要帮忙。知薇却摇了摇头,问那老板:“不挂起来这愿望便不能成真?”
老板是生意人,哪能跟顾客较真儿,便笑着道:“您想带回去也无妨。回去后趁这烛火没熄,找个高点儿的地方挂一夜就成儿,保准您的小心愿早早能达成。”
听了这话知薇很高兴,点头笑道:“那便带走吧。”
皇帝没有反对,掏出一绽碎银子搁老板桌前,便领着知薇沿河岸走。岸边挂满花灯,亮得跟白日里也没多大分别。河里头或远或近停着好些画舫,上头也是挂满各色灯笼,远远望去将星火微动,别有一番美妙的景致。
知薇提着花灯走在皇帝身边,算算时间出来得也挺久了。天色已大黑,再这么耽搁下去太后知道了可能会不高兴。
大过节的不陪老娘吃元宵,太后心里指不定多别扭呢。知薇不想惹麻烦,或者说,只想把麻烦降到最低。
皇帝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忧,主动道:“我娘每年这个时候都在自个儿的小佛堂里过,我便偷空出来散散心,你不必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