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惊恐惶急,像失去了主心骨。
张予明紧跟在棺木后方,孝服松松地挂在身上,他这三天都没吃多少东西,脸色比孝服的颜色还要白,身形羸弱,步履虚浮,教人忍不住担心,害怕他什么时候会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予明,我看你不大舒服,此去九峰山路途遥远,怕是要走到下午,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亲眼看过张予明对苏拂去世表露出来的真实情状,傅青不由得对张予明改观起来,觉得对方至情至性,令人叹息。
张予明摇摇头:“我挺得住。”得知宗慕要将她葬在皇家陵园时,他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圣命难违,只有暂时忍下,以后再想办法。
总之,他是一定要和她死同穴的。
傅青欲言又止,只好叮嘱道:“那你小心,如果撑不住了别逞强,立刻和我说,我派人送你回去。”
张予明点点头,又道:“傅将军,出事那日你在场,烦劳你跟我描述一下当时的前因后果,越详细越好。”他已经大手笔地散出钱财,雇了许多得力的人渗透到白泽的大街小巷,令他们去打探异形侵略那段时间,是否有人见过类似李冬那样的异化事件,企图从中找出一些规律。
听到傅青再度提及贺兰蓁蓁,他紧皱眉头:“依傅将军判断,你觉得贺兰蓁蓁在异形队伍里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有胆子拿皇子换苏拂,言笑晏晏间杀伐决断,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觉得对方地位一定不低。
傅青沉吟了一会儿道:“看她那副模样,我竟然觉得她像是那帮异形的首领似的,除去这个,我更疑惑的是她是什么时候混进那副皮囊中的,又是怎么通过我们精密严格的芯片认证的。”
“而且……城中有没有可能还潜伏着其它像她那样的异形?”张予明和他对视一眼,同时感到不寒而栗。
“傅将军,你在军中比我方便得多,烦请你多费费心,仔细排查白泽所有潜在的隐患,同时追查当日异形是如何轻而易举地攻破我们的防御的,我总怀疑当天我方有——”
“内奸。”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
这位传闻中的败家子所表现出来的洞察力,令傅青刮目相看,心中不由起了一丝亲近之心,他劝道:“予明,今天你说的这些我会派人去调查,但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不要插手。”
张予明嘴上应了,却没有听到心里。
“苏拂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傅青看他明显不肯听自己的劝告,索性使出杀手锏。
张予明浑身一震,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走出许久之后才接话:“……什么?”
“她嘱托我,让我探查你的情况,尽力护你周全。”傅青的话飘散在空气中,和着零落飘渺的雨丝,打湿了他的心。
“她很担心你,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我没办法向她交待。”傅青劝说。
张予明愣了许久,语带哽咽道:“这人总是这样,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不肯说,明明心里是有我的……”他轻轻抚了抚棺盖上雕刻的云纹,无限缱绻留恋。
雨天路况不佳,临近山里的时候尤甚,张予明身上的伤还未好全,深一脚浅一脚,几次险些跌倒,全靠傅青照应才勉力支持。
雨水早将身上的衣服淋得湿透,这几日寒流来袭,温度降低了近十度,张予明止不住地打着哆嗦,步履维艰。
傅青看这样不是个办法,劝道:“予明,要不我派人先送你回去吧,别跟着往下走了,待会儿山路更不好走。”
“我撑得住。”张予明趁着休息的间隙急促地喘息着,眼睛里却满是坚执,“她是我的妻子,我必须送她最后一程。”
傅青道:“你知道苏拂的性格,她不会介意这些虚礼,没关系的。”
“可我介意。”他一句话堵住了傅青接下来所有的劝告。
九峰山矗立在崇山峻岭之中,钟灵毓秀,确是一处风水宝地。初春的季节,山上草木被寒流打得不敢出头,放眼望去,依旧是一片灰茫茫,十分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