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她称为加罗的“陆烽沉”连忙答道:“女王陛下貌美无双,神机妙算,岂是她一介草莽可比?苏拂之前仗的也不过是一身精神力,如今这精神力到了女王陛下的身上,才是真正的如虎添翼!”说得太激动,他的右腿一不留神化出原形,一条长长的紫黑色软体触手上布满疙瘩,不断往外流着脓液。
贺兰蓁蓁被他的恭维捧得十分舒坦,笑容如百花绽放,美貌惑人:“告诉我的孩子们,让他们再忍几日,到时候让他们好好松快松快。对了,行动那天,你派人将苏拂弄出来,送到我们的巢穴里,那可是最美味的食物,不能浪费。”
“行动的时间,就定在宗慕登基那天吧,给他送份大礼,让他好好高兴高兴。”她嘴角的笑容越裂越大,逐渐超过了人类的极限。
☆、阴雨
连绵的雨声,滴滴答答敲在房顶的屋瓦上,好像总也不见停。
一切都浸满了沉甸甸的水,变得阴冷厚重,就连院子东南角大水缸里的金鱼,都好像受不了这低气压似的,蔫头巴脑蛰伏在水底。
明明已经是四月的天气,却反常得像是又入了冬。
张予明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头往后仰着,紧闭双目,短短十余天整整瘦了一大圈,原来的衣服堪堪挂在身上,整个人透着一种日暮钟晚的死气沉沉。
今日,是新陛下登基的日子。
张介甫一早便赶往宫中祝贺,其他娘亲也在后院准备庆祝的宴席。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好像全然忘记了十余天前的惊悚伤痛。
人是健忘的动物,欢欣易忘,苦难亦易忘。
只有他还铭刻于心,时不时翻出来,折腾得鲜血淋漓。
蓝湘放心不下儿子,过来前院寻他:“明儿,娘做了你最爱吃的金乳酥,你已经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多少吃一点吧?”
张予明有气无力地道:“娘,我不饿,你不用管我。”
蓝湘叹气,一声叠一声:“虽然你爹说你这阵子学好上进了,很是欣慰,可娘更宁愿你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没有心便不会受伤,快活一世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张予明眼眸低垂,惨然一笑:“可能她就是我命中的劫难,不过我也从没后悔。”她给他的痛苦,和给他的悸动、甜蜜、感念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蓝湘无法,拍了拍他肩膀:“娘先去后面忙了,你晚会儿记得过来吃饭。”
张予明点点头,目送她美丽的背影远去后,又进入了沉思。
他安排下的人马暗中探查许久,却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傅青在军中派人传来消息,证实了内应一说,当日异形进犯,我方确有人暗中接应,悄悄打开了防御网,然而天机院早已被毁坏殆尽,人也死了十之八九,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他心中疑云重重,总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却无从着手。
雨势渐大,一滴一滴狠狠砸在地面的水洼里,砸出一颗颗连珠泡,世界在这大雨的掩盖下,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罩,看不真切。
他双手紧握那颗银白色的星芒,任由星星的尖角在掌心硌出印痕,在这苍茫的水汽中,不甚安稳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后院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猛地坐起身来,心脏跳得极快,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径直往后院奔。
天空被阴影覆盖,比上次还要多上数倍的异形飞船铺天盖地,然而他已经顾不得。
哭叫声、挣扎声、撞击声不绝于耳,越靠近院落,声音越响。
他用力踹开院门,然后看见噩梦般毕生难忘的一幕。
蓝湘被“二娘”按在地上,“二娘”的嘴巴裂到极大,露出雪白的獠牙,狂吼一声,声震天地,穿云裂石。
四周响起了无数同样的吼声。
鬓发散乱的蓝湘惊恐地偏过头,企图避开“二娘”锋利的牙齿,这一转头来看见呆站着的张予明,不由流着泪道:“明儿,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