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嬴身上有伤,四处都能看到血迹,有些地方甚至皮开肉绽,狰狞可怖,但却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是敌人的,还是她自己的,只知道她浑身的血液,都早已经在这漫天大雪当中冻透了。
两百人站在鹿溪郡一片废墟前,才终于知道,那小战士方才……究竟为何会这么失态。
眼前的鹿溪郡已经看不见往日边城独有的热闹风俗了。
山野崩塌,地面塌陷,从而生出了一到几乎有六米多深的鸿沟。鸿沟长度蔓延百米,底下散落数万人,四处都是尸体,层层叠叠,宛如一片巨大的,已形成百年的积尸地。
一小队二百多余人站在这里,宛如是在看一道天堑,那么的无力又渺小。
“公主……”副将嘴唇微微颤抖着喊了一声。
姬嬴紧紧地闭了闭眼睛,说道:“下去寻人,两两结伴,小心慎行,如遇敌军负隅顽抗,格杀勿论,不捕俘虏降兵,也别放过逃兵。”
她跟着所有下去的士兵一起下到了底下。
从上万人的尸体当中,想要找出自家军队千余人并不困难,可想在这么多人中,寻找某一个人……却是难上加难了。
可姬嬴所到的第一个地方,她便已经看见了倒在一群尸体当中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
她认得,那是江文谋和她分别时,身上穿的那身袍子。
她曾劝过,说一身白衣容易被当成靶子,命她将衣服换下去。
江文谋明明早就答应了,也换上了最寻常的军装。
可在她走后,她还是穿上了。
就仿佛,她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才非要穿上这么一件和朴素又颜色沉重的军装不一样的一身白袍。
姬嬴伸出手,擦干净了江文谋脸上的血污,终于看到了她干净的侧脸,她探了探江文谋的鼻息,终于哽咽着,将额头抵在了温眸的额上,鼻尖碰着鼻尖,轻声道:“温眸,我带你……回家。”
这一场拍完,在场许多人缓了半天,都没能说出来一句话。
张南川点了根烟,看着镜头当中完全无声的一幕。
铺天盖地的一片白色,可夹杂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却显得格外的苍凉而又肃穆。
两万多人流出的鲜血将许多地方都染成了一片鲜红,剧组舍得花钱,所以看上去尤为触目惊心。
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形成了一个个的血坑,有分不清标识的旗子三三两两斜插在地,间或夹杂着无数数不清的残兵断刃,活像是一个修罗战场。
这会儿雪花还在往下落,铺天盖地,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地面已经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也或许是因为老天爷真的给面子,这最后一场戏,居然顺利到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他缓了一会儿,这才终于拿起了喇叭,喊了一声,“好,这一场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