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里不是沙地。
他也不是真正的鸵鸟。
当他听见萧遇安在后面再次喊他的名字时,他就不想当鸵鸟了。他转过去,虚张声势,气势汹汹。
萧遇安本是见明恕情绪不对,想将人叫过来,尽可能平静地谈一谈。但是明恕转回来时,他看到的分明是头受了天大委屈的,浑身毛都竖立起来的小兽。
他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小兽率先向他发难了。
“我早就没把你当哥了,我叫你哥,只是因为我怕你把我推远,我在骗你!”明恕语速快,声量也大,吐字却是颤抖的,他红着眼,瞳孔里盛满万千渴望。
它们盛不下了,它们溢出来了。
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膛,那里比过去厚实,却尚达不到一个精英刑警应有的体格,“我在这儿叫你萧遇安!我跟你告白之后,它每次想到你,都是萧遇安,不是哥哥!你为什么……为什么……”
明恕咬牙切齿,气息更加不稳,“你为什么还要自称哥呢?你就那么想当我哥?你从我5岁当我的哥,当到现在,你还没有当够吗?”
明恕胡乱在眼上揩了一把。
他没哭,只是眼睛胀得难受。
“小时候是哥哥,一辈子就是哥哥吗?”刚才那句话像是耗掉了他莫名鼓起来的气,他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肩膀震颤,“可我不想一辈子给你当弟弟!”
萧遇安也没想到对话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他手指动了动,牵引着手臂抬起来,想将明恕搂过来。
一种陌生的感觉穿梭在他五脏六腑。
失控。
他控制不了与明恕的这场拉锯,他失去了对局面的主导。
他轻微蹙着眉,知道自己正被明恕拖拽入一个巨大的漩涡,此时他已经坠入河中,但一只手还牢牢抓着岸礁,只要他不松手,那个漩涡就淹没不了他。
但是来自明恕的力柔软,稚嫩,甚至有些悲伤,它们原本奈何不了他分毫,他却主动放开了抓着岸礁的手。
他坠向漩涡。
“床单就是被我弄脏了,因为我在上面闻到了你的味道,我在上面想着你,想着你……”明恕捏紧拳头,明明没有吼,但声音竟是有些嘶哑,“我都把床单洗了,你还要找我兴师问罪吗?我偷偷喜欢你都不行吗?你不要我,但是又养着我,我吃的穿的都是你给的,我怎么办呢?我就是喜欢你啊!”
悬着的手终于抓住明恕的胳膊,萧遇安仿佛是从容不迫地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没有什么从容不迫。
在漩涡里即将溺水的人,谁能从容不迫?
明恕在发抖,抖得越来越厉害,萧遇安抱着他的时候,听见他牙齿磕在一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