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太师,那曹操乃是阉宦之后,在朝廷中原本名轻位卑,前些年因和前大将军何进、太尉桥玄走得密切,方才稍稍有了几分虚誉……”李儒脸上一片诧异之色,心头疑云一时难消,“依李某看来,他哪有什么器识与过人之处?您对他可是有些过虑了……”
“不然。本太师听京兆尹司马防曾经讲过,曹操当年执法杖毙权阉蹇硕之叔蹇图,行事刚毅果决,百折不挠,实乃济世理乱之才。便是何进那庸夫,当时若是听取了他‘秉之以公,依法而治,先斩首恶,后不涉众’的策略,又怎会引得那些宦官人人自危、铤而走险,最后反将他群起而杀之?”董卓面容一正,向他微微摆了摆手,举目望向绿竹亭外那遥远的东方天际,缓缓说道,“此外,在曹操先前未潜逃离京之时,本太师也曾对他明察暗探了一番,发现他实属罕见的雄豪之才……唉!只怪本太师当时一意只想笼络他,没能及时下手将他除掉……本太师如今也只得祈盼关东那边永远没有他掌权统兵之时了。若能如此,则是天助我也!”
“京兆尹司马防?”李儒默默地听着,仍是眉头微蹙的模样,心怀疑虑地说道,“太师大人,您这么一提,在下倒有些记起来了:当年好像就是这个司马防力排众议,举荐了身为阉丑之后的曹操担任洛阳北部尉……他和曹操之间的渊源既是如此之深,依在下之见,难保他不会是曹操的同党……太师大人对他可要提防着点儿……”
董卓知道李儒乃是寒士出身,一向就对司马防等儒林士族抱有极深的成见,所以才会在此刻出言挑拨是非。当下,他不露声色,也不发话戳破这一隐情,若无其事地随口而道:“李儒啊!你对本太师忠心耿耿、知无不言,这是不错的。但在司马防这个事儿上,你可不要乱说。若是依照你那想法,当年举荐关东那边十八路反贼出仕任官的朝廷大臣多了去了……难道本太师都要派人天天去监视着他们?过分惹恼了那些世族名士,本太师的日子也难过啊!”
“这个……”李儒一时语塞,但仍不甘心瞧着董卓这般纵容姑息那些世族名士,又道,“太师大人在西疆持节守境之际,不也是对那些儒林士族嗤之以鼻吗?如今您进了洛阳,反倒对他们客气礼敬起来了,只是不知这些自命清高的儒林名士族们能够真心拥戴太师大人否?”
“呵呵呵……李儒,你这话就显得有些多心了——”董卓转头瞅了一下侍立在身旁的貂蝉,脸上笑容顿现,有些讨好她似的说道,“当今朝野儒林名士之首王司徒就是发自肺腑地拥戴本太师啊!——他们既是如此推崇本太师,本太师又岂能对他们妄生猜疑之心呢?貂蝉啊!你说是不是?”
“是啊!太师大人礼贤敬士、包容四海,实乃盖世英豪。对您这样的大英雄,家父和各位儒林名士岂有不敬不重之理?”貂蝉迎视着董卓,面若桃花,同时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那李儒,口里又淡淡而道,“哪里会像有些无知寒士那般鸡肠鼠肚、褊狭龌龊?”
李儒一听貂蝉此言,顿时感到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但他深知此刻董卓十分宠爱这女子,自己是万万不能得罪她的,便干笑数声,急忙答道:“王姑娘所言极是。李某从来不敢妄自猜疑尊父王司徒等列位名士大夫对太师大人的礼敬拥戴之情……”
“罢了,罢了。”董卓有些不耐烦地冲他拂了拂袖,冷冷说道,“你这个李儒……这样吧!你刚才提到司马防这个事,本太师可以考虑一下。其实,本太师若是对哪个官员有所怀疑,只须将他虚置一边就行了嘛!在今天,司马防还是洛阳城的京兆尹;到了长安,你李儒就是长安城的京兆尹——本太师让司马防担任陛下身边的治书侍御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