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早已会意,也起身离席出列,来到司马朗身旁站定,向诸位亲友行过礼后,方才拱手而道:“家父的意见是,我司马家将免除温县老家所聘佃户今年的全部粮租,由他们每户提供一名青壮男子加入护乡坞队伍之中——这样,算了一下,在温县境内我司马家的佃户共有五千余户,一户出一个青壮坞丁,我们就可以召集到五千余名坞丁了。”
“免除佃户们今年的全部粮租?”身为孝敬里里长的堂伯司马荣一听,不禁大吃一惊,“建公弟可真是大方啊!不过,我司马荣还得靠自己府中那七八百个佃户纳租交粮养活一大家人呐!我司马荣可做不到像他这样豪爽!建公弟在京都当大官,吃的是皇粮国赋,咱们可不能和你们这一家比。”
“伯父大人,那大股大股的流寇、散兵如今已是蜂拥而来,渐渐逼近了家乡。”司马懿神色一凛,正视着坐在他对面的司马荣,肃然言道,“您认为此情此景之下,今年还能像往年一样安安逸逸地坐等那些佃户上门交粮完租吗?流寇散卒蜂拥而至,抢财劫粮,无恶不作——您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他们可都是不问青红皂白乱抢一通的暴徒!”
说着,他又躬身向大家环鞠一礼,语气极为恳切地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列位长辈只怕比小侄更懂一些罢?前些年的黄巾妖贼之乱,已让列位长辈吃了一些苦头;眼下董太师和关东诸侯的这一番中原混战,只怕比黄巾之乱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司马荣听完,不由得有些语塞了。但他一想到自己要凭空损失那么多粮租,来组建什么护乡坞,心里就像被割了一大块肉去了一般,终是有些不太乐意。他忍了一阵儿,还是嗫嚅着挤了几句话出来:“呃……呃……这个……仲达贤侄、伯达贤侄啊!一下子就免去这些佃户整整一年的粮租……这也免得太多了……最多让他们年底少交一些粮租就行了……”
司马懿没料到这个堂伯身为乡里长老,居然这般吝啬贪鄙,心头顿时生出一股藐视唾弃之情,脸上也随即现出几分不屑来,当场便又要对他扬声斥责一番。
不料他的大哥司马朗又一次抢在他前头开口了,语气竟是异常的谦恭:“伯父大人……在京都时,家父也料到让各位亲友今年一下捐出全年的粮租来组建护乡坞,确实有些难处……他嘱托小侄转告各位亲友:大家免去了佃户们的全年粮租之后,他愿意拿出自己的八十万铜铢俸禄来补贴大家这半年的粮租收入。”
司马荣、司马昌、张汪等司马氏的亲族乡谊们听了这话,立时都吃了一惊:司马防一家竟能如此不计得失,慷慨解囊以捐助组建护乡坞,当真是公而忘私、难能可贵!既然司马防一家已是带头做出了表率,司马荣、司马昌等其他司马氏的宗族长老们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
“建公兄和诸位贤侄的拳拳护乡之情,我等实是感同身受了!这护乡坞呐,自然是应当组建的,我等也自会大力支持的,为叔明日回到县衙之后,便将此事作为文告条令定将下来。”司马昌此刻只得站出来如此表态了,他正说之际忽然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犹豫而道,“只是,这些临时招集而来的坞丁们无械无技,怎能抵抗那些流寇散卒?”
“叔父大人,您可以将自己衙中那数百名衙役拨出一半,调到咱们这孝敬里的护乡坞中,由他们专门训练教习这些坞丁持械技击之术,如何?”司马朗抬头直视着司马昌,缓声答道,“这也是家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