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赵某回宫之后一定向陛下迅速转告令君大人您的这个提醒。”赵彦伏在席上叩头而答,泪水打湿了席面,“只怕丞相大人那里不会给这道任命诏书‘放行’。”
“你且把这层意思给马腾将军暗暗透露一下,他自会知道怎样配合陛下在曹丞相那里通过这道诏书的。”荀彧的表情平静如湖面,“荀某相信,此番孔大夫无故被劾之事,必定会对马将军他也有所触动的。”
“那……令君大人还有什么需要吩咐在下向陛下转奏的吗?”赵彦慢慢拭去眼角的泪痕。
“本座有一言请你转呈陛下:垂拱端重,持之以正,镇之以静,虑之以慎,纵有虎臣在侧,亦不能伤。”荀彧双目正视着他,仿佛正面对着那个年轻的大汉天子刘协一般,脸有恭色地开口了,“本座立誓,在本座有生之年,绝不允许任何人削损大汉基业。这一切,敬请陛下宽心以居。”
“在下冒昧代陛下谢过令君大人。一切亦还望令君大人善自珍重。”赵彦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辞别而去。
荀彧目送着他离去,过了片刻,慢慢伸手将那锦帕系拢,轻轻包好了那一块块鹤形玉佩的碎片,眼角的清泪又莹莹如珠滴落而下。
“叔父大人不必过于悲切。”荀攸从书房内的檀香木屏风后面徐徐地走出来,轻声劝道,“孔大夫以玉碎之举而换得天下忠臣义士之觉醒奋起,您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啊!”
“话虽如此,故人终将远逝而不得再见,愚叔实是恋恋难舍啊!”荀彧也不回头,将那锦帕小包握在掌心里,怆然而道。
荀攸闻言,亦是一阵鼻酸。他静静地坐到荀彧的左侧,沉默了半晌,待得荀彧的心情渐渐平复之后,才不无忧虑地说道:“其实,侄儿现在甚是为叔父大人担心——您今日称病缺席那场给孔大夫议罪的朝会,只怕曹丞相会对您有所不满啊!”
“多谢贤侄的关心了。愚叔如今是据道而行、执义而为,再也不会在意他日后如何反应的了,正所谓‘谋国而不暇谋身、忧道而不暇忧己’。他既是胆敢跨出了这一步,也早就应该会料到愚叔今天有这般反应的。”荀彧沉沉的一声长叹,“倒是愚叔这么做,说不定反而会连累了身任他曹府军师的贤侄你啊!”
荀攸听了,苦笑道:“叔父有所不知,对侄儿这个曹府军师,他也未必再如先前一般倾心而待了。近段时间以来,曹丞相倒是和贾诩大人走得很是密切。”
“贾诩?”荀彧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缕苦涩,“果然是道不同则不相为谋,道若同则交相为谋。是啊!曹孟德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助他登天问鼎的好帮手啊!贾诩此人才有余而德不足,有他在一旁极力挑唆,曹孟德自然是会与我等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