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叔父司马徽的精心绸缪啊!司马懿这才展颜一笑,伸手打开锦盒,三块椭圆形的绿松玉砚台跃入他的眼帘。它们通体都泛着碧莹莹的晶芒,在日光映照之下更是隐隐透出一层若深若浅、似有还无的松柏之纹,看起来当真古朴典雅、精美绝伦。
看到这种奇妙罕见的玉质,司马懿恍惚之际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他伸出手指在那玉砚面上轻轻摸了一摸,一阵似曾相识的清爽冰凉的感觉倏地沁进了心头,让他脑中灵光一闪。原来这就是与方莹那具绿松瑶琴同质的美玉啊!难怪自己一直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它们……刹那间,他的心底深处不知怎的便又浮现起了方莹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面影,层层心波随即荡漾了开来……
“仲达二哥,仲达二哥……”司马芝瞧见他的神色仿佛有些不对,急忙在一旁唤了几声。
司马懿倏地回过神来,急忙用牙齿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把那翩翩浮想尽行压下心底,让荡漾开去的心神敛了回来。他面色一正,仍是细细观看着那三块绿松玉砚,悠然而道:“刚才懿心中正想,那崔大人和毛大人若是见到了这等优质的玉砚,心头一定会异常高兴的……”
“仲达二哥,小弟虽是远在荆州居处,亦久闻崔琰、毛玠二位大人乃北土硕儒,素有伯夷之风、柳下惠之节,贪夫慕名而清,壮士尚称而励,洁身无瑕,遵道正俗。”司马芝眼色里露出一丝不屑来,“却不知他们竟也和那些凡夫庸士一般喜好这些身外之物……”
司马懿举手微微一摆,淡然讲道:“芝弟,你太看轻这两位大人的节操风骨了。他们确实爱玉,但并非爱玉之珍,而是爱玉之德。《孔子家语》里讲:‘夫昔者君子比德于玉,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以栗,智也;廉而不刿,义也;垂之如坠,礼也;叩之,其声清越而长,其终则詘然乐矣;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孚尹旁达,信也;气如白虹,天也;精神见于山川,地也;圭璋特达,德也;天下莫不贵者,道也。诗云:言念君子,其温如玉。故君子贵之也。’崔大人、毛大人皆是当世罕见之贤士君子,非此荆山绿松玉而不足以为礼敬奉于他俩!”
司马芝听他讲得这么冠冕堂皇,心底暗想:这位仲达二哥真是颇有意思,他连给别人送个礼物都要这般引经据典的,不知道这是书生气呢还是官宦气,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儿让人感到异样。
但是,少顷之后,司马懿下边的话就显得十分简当现实了:“芝弟,你且从叔父门下诸位弟子当中挑选出些忠诚可靠而又不乏真才实学的人士来,拟成一份名单——为兄带回去呈给毛玠大人按名索骥、一一辟用。”
“好啊!裴潜、石韬、孟公威、崔州平等人都是我青云山庄三百弟子中间出类拔萃的俊才奇士,也都是父亲大人一手培养出来的。他们对我司马家的感恩戴德之情自然是深厚无比的。仲达二哥是将他们安插进许都相府还是荆州牧府?”
“唔……依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们可能是暂时被安排到荆襄境内县丞、县尉、郡衙功曹一类的职位上去。”
司马芝一听,不禁吃了一惊:“以裴潜、石韬等人的品学之长,担任县令、郡守尚嫌才胜于位,您为何却要将他们置于郡县偏裨之职啊?这可真的是大材小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