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司马懿满脸铁青一声暴喝,顿时盖住了帐中的喧喧闹闹。
那白刃加颈的邓芝却似毫无惧色,只是冷笑着看向帐内诸人,一言不发。
司马懿慢慢托起那顶“剪耄帼”,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淡淡地说道:“好东西!这马尾色泽不错,手工编艺也甚是精细。好一份‘巾帼之礼’!本帅就欣然收下了!”
“大将军!不能啊!”胡遵、黄华、魏平等大声呼道。
司马懿右手一举,止住了他们,然后向司马师把眼一瞪:“子元!收起你的刀来——快请邓大人落座!”
司马师紧咬钢牙,悻悻然收刀回鞘,退到了帐角下埋头直生闷气。
司马懿却是满脸堆笑,迎着邓芝双手一拱,道:“邓大人,你家丞相此番赠予本帅‘巾帼之礼’,本帅实在是不觉其辱但见其荣。”
邓芝嘴角一撇,冷冷笑道:“邓某真没想到您司马大将军堂堂八尺须眉男儿,居然乐于以巾帼女子自居!这倒是好生奇怪的志趣啊!”
他这话一出,帐中诸位魏将都似被抽了重重一记无形的耳光,脸色俱是一片绛红。
司马懿丝毫不为所激,慢慢捋着胸前苍髯,柔声道:“邓君你有所不知——兵诀有云,‘用兵布阵,须当动若脱兔而静如处子。’本帅严阵以待,坐等可乘之机,自立于不败之地,而不为你家丞相多方相扰,本就是上上之策,何须你再来刺激?所以,在本帅看来,你家丞相送我这一盒巾帼绯衣,哪里是在骂本帅?分明正是在夸赞本帅之用兵行阵实乃‘静如处子’也!你说,本帅今日遇此,何怒之有?又何辱之有?”
邓芝一听,心下暗惊,这老贼脸皮厚若城墙,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当真是厉害得紧!他念头稍定,仍是暗含挖苦地讥笑道:“听司马大将军您这般讲来,您这人确是与常人大异情趣啊!常人之辱,而君视之为荣;常人之耻,而君视之为誉!邓某差不多快要认为司马大将军您得了什么‘失心疯’了……”
司马懿哈哈一笑,一摆手,让帐中诸将齐齐退了下去。
偌大的中军帐内,就只剩下了司马懿父子三人和邓芝。在一片静谧之中,司马懿悠悠地说道:“黔驴技穷,辱人不成而自取其辱——孔明他闷在那高高的五丈原上一定很难受吧?”
邓芝听了,冷声而笑:“司马大将军自己闷在营里以巾帼女子自居而不惭不愧,只怕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吧?”
“邓大人好一张‘铁嘴’,厉害!厉害!”司马懿纵声大笑,“师儿,去外面取一坛‘百花香’美酒来!为父要好好敬迎邓大人几杯!”
“父帅!这……”司马师余怒未息,犹豫着不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