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到这段批示,黄皓心头一颤,不禁暗暗吐了吐舌头。他转念一想,便收起了李邈那道奏疏,又向刘禅呈上了另外一本,道:“陛下,这是费诗、孟光等大臣们联名撰写的为诸葛丞相请求立祠纪念的奏疏。”
“立祠纪念?”刘禅面容一动,蹙眉沉吟片刻,缓缓答道:“这份奏疏就搁在那边吧。你且替朕传诏下去,就说朕要罢朝七日,为相父素服发哀,亲临守丧。”
“诺。”黄皓轻轻地答了一声。他趁着刘禅闭目养神的空隙,又款款言道:“奴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您从此可以亲政自决了。”
刘禅闭着眼睛,并不答话。
“依奴才之见,陈祗素来侍奉陛下甚是恭谨得力,您不如将他……”
“闭嘴。”刘禅眼也没睁,冷冷言道,“朕意已决,朝中自此废除丞相一职,任命蒋琬为尚书令兼司徒,费祎为尚书仆射兼司空,姜维为骠骑大将军。”
“陛下,请恕奴才直言,这是诸葛丞相生前为了自固其名望而在朝政上的私心布局,您……您真的要按照他的这个意见去办?”
刘禅霍然睁开双目,寒光凛凛地射向他来:“黄皓!朕告诉你,朕自从十多年前先皇驾崩辞世之时起,就已经完全懂得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会害朕,但相父他绝对不会!朕听他的话,总是不会错的。还有,你今后说话也要小心着点儿——阉宦妄议朝事者,依祖训是要诛除九族的。”
“哎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黄皓听了,不禁吓得脖子一缩。
瞧着黄皓这副模样,刘禅不由得“扑哧”一笑,一本正经的表情顿时烟消云散:“别怕,别怕,朕这话是吓你的!像你这样伶俐能干的奴才,朕哪里舍得砍你的头哟!陈祗嘛,朕也是有所考虑的。朕和蒋琬他们先通一通气,就让他出任吏部尚书一职吧!”
一面晶亮如水,莹然剔透的黄铜圆镜上,清清晰晰地映现出了一张皱纹纵横,表情复杂的脸庞。
谯周对着铜镜中自己的这副映像,喃喃地说道:“谯允南(谯周的字为“允南”),诸葛亮终于死了,大汉四百年气数也终于到此彻底崩断了。你高兴了吧?你满意了吧?你这些年处心积虑不就是想让炎汉赤运最终灰飞烟灭吗?现在你终于成功了!你该高兴了吧?你该满意了吧?”
盯视着镜面里那个笑容显得十分扭曲的自己,谯周继续梦呓似的自言自语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天命启示!三四十年前大汉就该寿终正寝了!谯允南,你这个当年黄巾道的嫡传弟子,是何等幸运啊!张角、张宝、张梁等道中的大宗师都没有看到炎汉澌灭的这一天,而你居然熬到现在亲眼目睹了这一天,上苍对你的眷顾何其之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