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宁收回了目光,微微一笑:“仲达你可真够顽强,可惜,任何大圣大贤,英雄豪杰,自可有能有力掌控住自己活着时的这个世界,但身去之后,却未必再能支配得了。一代、两代、三代之后人或许体念祖先创业之艰辛而有所节制,但四代、五代之后,时移世易,他们是否能保持当年祖先那一股不折不挠的锐气和韧劲就很难说了。”
“师父提醒得极对。”司马懿衷心谢道,“弟子对您这些教诲一定永铭于心。”
管宁缓缓将手向外一摆,慢慢说道:“为师也希望你们司马氏一族将来世世代代都能记得为师的这番教诲才好!今天,为师就和你谈到这里吧!柯灵那里有为师在辽东隐居二十年所搜集到的一些图谱、资料和弟子名册。你此番前去平定公孙氏,应该还用得着。”
“司马爱卿,您真是辛苦了!”曹叡亲自来到御书房门口之处,恭敬异常地将司马懿迎进了里边。那些早已等候着的公卿大臣们都纷纷越席上前欢迎。曹叡看在眼里,一丝隐隐的不快之色从眉角一掠而过,便又马上堆起了满脸笑容,向身边的侍者吩咐道:“快取那锦垫坐枰来,挨近朕的龙床。司马爱卿,您且请坐。”
司马懿双膝一弯,急忙捧笏谦辞而道:“这个……陛下请稍缓。老臣还是坐到下首席位上更好一些。”
“无妨,无妨!朕准您享用这御前专位之特权。”曹叡坚持着说道。
司马懿摇了摇头,仍是在阁中列卿所坐的长席之上跽跪下来,软中带硬地说道:“陛下所赐者,乃旷代之恩典也;老臣所守者,乃万世之礼法也。老臣深深谢过陛下您的旷代恩典,却恳求您不要逼迫老臣无意中坏了这礼法纲常。”
“唔……司马爱卿您既是如此谦逊持盈,固守礼法,朕就不勉强您了。”曹叡只好任他在座前对面那条长席之上坐下,微微沉吟少顷,身形一正,直入正题,“司马爱卿西征本是辛苦,该当在府休憩。但朕不得不劳驾召您前来,实是朝中出了要事,不可等闲视之。那公孙匹夫乃区区一个无赖反贼耳,只因其拥据辽东山河之险、边塞之要、士马之众,恐怕他日后会乘势坐大。所以,朕不得不将此平叛重任托付于您,还望您千万勿要推辞。”
司马懿在席位上伏身而答:“老臣唯陛下之命是从,决不懈怠。区区辽东小贼,老臣愿为陛下剿灭之。”
“那么,依司马爱卿之见,这公孙渊会采取何等计策对抗我大魏王师呢?”
“启奏陛下,老臣近来对辽东之事亦思之极深。依老臣之愚见,公孙渊欲与我大魏相抗,所用者不过三策:弃其城池而预先逃窜隐匿,避开我大魏王师之锋芒而保全实力以为后图,此为其上策;据守辽水天险而尽地利之益,扼住我大魏王师东进之路,务求御敌于境外,此为其中策;坐屯襄平而与我王师交锋对峙,此为其下策,则必被我军尽擒而无疑。”
曹叡眉头紧皱,追问道:“公孙渊在这三策之中最终会采用哪一条对策呢?还请司马卿再加详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