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士载,本座相信你一定行的!这庐江郡、皖城自前朝建安末年失陷于吴贼之手以来,已经不蒙王化二十余年矣!现在它们重新收回到了我大魏的手中,便似我大魏挺进江南的一个桥头堡。”司马懿望向邓艾背后的那一片山野城郭,无限感慨地说道,“我大魏从此以后就能以巢湖为水师训练之基地,以合肥为后勤保障之枢纽,再以庐江郡、皖城作为楔入伪吴江南之跳板,随时突破吴贼的长江防线,一举底定江南!”
邓艾也感慨着讲道:“是啊!太傅大人这一番谋划确是高明卓远。这一次您亲率王师刚过舒县,便吓得诸葛恪不战而逃,一路龟缩回了长江对岸……您真是威震遐迩、所向披靡啊!”
“士载你怎么也学会这样虚言吹捧了?本座可不爱听你这些废话哈!”司马懿假作嗔怒地喝住了邓艾,心里却暗暗想道:那可是孙权老贼极富自知之明啊!他自是深知若在陆地上与本座交手,莫说一个诸葛恪,就是陆逊、朱然、吕岱、步骘等伪吴大将一齐上阵,也未必是我司马懿的敌手!所以,为了避免白白牺牲自己将士性命,他才催令诸葛恪率领人马越江而逃,保全了实力。这也可谓“善败者不乱,善守者不失”了!
司马懿缓缓又将目光投向了东北方向:“这样吧——士载,你就率领三万将士留在皖城处置善后事宜。三日之后,本座就提兵运粮前去东关城下支援王凌、诸葛诞他们……只要一鼓作气再将东关一举拿下,则伪吴在徐扬二州一带江北之域的藩屏尽失无遗矣!我大魏王师届时渡江灭吴便指日可待!”
一丝丝寒风钻入汉宫宣室紧闭的宫门,撩开了殿内青蒙蒙的烟气。光线仍是不甚明亮,穹顶的龙头藻井黑沉沉的似要压将下来。
斜躺在龙床上的刘禅,他的脸庞这几年胖得愈发滚圆红润了。在没有诸葛亮的这几年里,他削减了军费开支,增加了内务开支,整天锦衣玉食、游山玩水的,把自己养得也自是愈发地显出富态了。但今天他的面色却是冷冰冰地板着,充满不悦之色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御座龙床下面跪着的那三个人:大将军姜维、尚书令兼益州刺史费祎、镇北将军王平。他们都是来劝谏自己下诏发兵攻魏援吴的。本来大司马蒋琬也是想入宫前来面奏亲谏的,但他近来已然病得重了,所以便暂时卧养在家,没有进宫。
刘禅盯着这三个将臣当中为攻魏援吴一事叫得最起劲儿的姜维,看到斜边金炉那一股香雾喷过来从他的额角绕着飘向脑后,仿佛是直拖出去的一片白发。他顿时觉得这位年方四十、壮气凌云的大将军原来也渐渐被东征西伐累得老了下去。
“老臣叩请陛下速决大计,以姜大将军为三军统领,以王平将军为三军副帅,调集八万精兵,自祁山大营、斜谷道两面东西并举,直伐伪魏!”费祎跪在地上,手举牙笏,朗声奏道。
刘禅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怎肯又回到当年诸葛亮在世之时那般节衣缩食、清苦自持和为前线战事担惊受怕的生活?他想了一想,就挑了一个不太高明的理由来搪塞道:“诸位爱卿——太史署谯大夫送来天象占断讯报,声称当今大汉星相不吉,实在是不宜妄动干戈啊!”
“启奏陛下,天象示警固然不容忽视,但力尽人事以求消灾化咎才是根本出路!”姜维抬起头来正视着刘禅,声音犹如钢敲铁击一般铿锵有力,“如今司马懿率师东扑淮南,吴国皖城、东关两天要塞俱是岌岌可危。况且孙权也让人送来了十万火急的求援密函。我大汉为防唇亡齿寒之患,务必及时锐意兴师,剑指关陇、北伐魏贼啊!”
他话音刚落,王平也一头叩下开口赞道:“陛下,姜大将军所言极是。当今伪魏兵强势大,我大汉唯有与吴国并肩联手共赴时艰方能合力自保啊!倘若吴国遭险遇厄,我大汉亦必为伪魏的刀俎之鱼矣!”
刘禅拿手摸着自己须茸浅浅的下巴,“嗯嗯啊啊”地沉吟着,将目光瞄向了侍立在宣室一角的黄门令黄皓,看着他眼中那若隐若现的暗示之意,冷冷说道:“姜爱卿、王爱卿——剑指关陇、北伐魏贼,讲起来铿锵动听,做起来谈何容易?相父在世之时,下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偌大决心,六出祁山,不休不止,可惜仍是天不遂愿!尔等自信己才可以超越相父而底定功成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