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的脸颊上立时肿起了五道红红的指痕。他流着眼泪挺直了上身跪着,任司马懿“噼噼啪啪”一顿猛抽耳光!
司马师在一旁看着,也只是苦苦劝着,却不敢上前动手阻拦。
司马懿一连扇了司马昭十几个耳光之后,才气咻咻地坐回到了席位之上,瞪着他厉声问道:“讲——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
司马昭忍着脸庞上火辣辣的剧痛,口齿有些含糊地答道:“父……父亲大人!孩儿这么做,也是想一心为我司马家拴牢石苞这个人才啊!
他……他毕竟是以外人的身份参与的我司马家‘扭转乾坤、一统六合’的大业里来的。我司马家一定要得到他绝对的忠心才行!您再怎么抽打孩儿,孩儿也要这么说!
“所以,孩儿就一直认为,要想让石苞别无选择地绝对效忠于我司马家,就必须得让他和曹家之间存在着深仇大恨!而制造这种深仇大恨,最有效的途径就是诱导曹爽一党去欺凌和迫害他的爱妾沈丽娘!他们欺凌、迫害了沈丽娘后,石苞就只有别无选择地投向我司马家寻求助力来复仇……也只有这样,石苞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司马家与曹家为敌!于是,孩儿就让田四郎故意将沈丽娘是‘双面细作’的绝密消息泄露给了他们曹家……”
“好!好!好!好阴毒的计谋!好厉害的计谋!”司马懿的笑声冷森森的,“你以为你的计谋真的能够瞒天过海?石苞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计谋只怕你骗得了石苞一时,却未必骗得了他一世!倘若他日后察觉了真相之后,你又该怎么面对他呢?在香月阁上的那一幕,你也看到了人家石苞和沈丽娘是怎么回报我司马家的!你现在回想起来就不感到丝毫的惭愧和自责吗?”
“父……父亲……父亲大人!孩儿知错了,孩儿真的知错了。”司马昭伏倒在地拼命地磕着头。
司马懿又忍不住站起身来,在密室之内来来回回地疾走着,冷然而道:“为父不知给你们讲过多少次了,进贤用士,一味以权制之、以利啖之、以机应之,是下下之策;以德服之、以道驭之、以诚动之,才是上上之策!你们都当成了耳边风!牛恒大叔、牛金二叔他们不是外人吗?寅管家、梁机他们不是外人吗?可是他们对我司马家的那一份耿耿忠心,为父用不着任何考验也信任他们!墨子说得好,‘夫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恶人者,人必从而恶之;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只因我司马懿从来是一腔赤诚、推心置腹地亲待于他们,他们也就从来是一腔忠诚,无怨无悔,始终如一地回报于我司马家!
“你瞧一瞧石苞送给为父的这幅字帖,‘推诚信士,不恤人之我欺;量能授器,不患人之我逼;执鞭鞠躬,以显寒士之恭;悉委心腹,以彰智者之用。’这是他的心声体会,这也是为父素以自持的待士之道啊!像你这样暗怀机械、东猜西疑、杯弓蛇影的心态和做法,揽得了什么人心?成得了什么大器?做得了什么大业?”
说着,他一伸手指向自己背后屏风上写着的那幅铭训“崇道德,务仁义,履信实,去华伪,弃机诈,施惠天下,有人无我,恩足以感百姓,义足以结英雄,民怀其德,豪杰并用,则海内太平可致”,极其郑重地讲道:“你莫非以为这些圣典箴言都是骗你的空话?这些是你成就大功大业的大本大源!你休要看轻了它们!汉高祖当年尚能尽释雍齿叛己之私怨而布大信于诸侯,你司马昭枉自熟读经史,就学他不来?反倒要跟赵高、王莽之徒去窃习什么尔虞我诈、阳予阴取的鬼蜮伎俩!”
司马昭跪在地上头磕得更厉害了:“父亲大人,孩儿稍后就向石苞君当面认错去……”
司马懿这时却慢慢缓和了下来,将手一摆,悠然道:“这个时候还有这个必要吗?人家田四郎才是侠骨铮铮的义士,他已经向为父保证把这件事所有的责任都替你揽到他自己的身上去了……罢了!罢了!这件事情今天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