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司马师兄弟低低的呼唤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司马懿霍然睁开了眼,两道利剑般的寒芒刺得司马师、司马昭二人不禁心头一凛!
“唉……这么多年过去了,为父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惟妙惟肖地表演过了!”司马懿收回凛凛的目光,望向了屋顶,“说起来,上一次像这样的表演,那还是在四十多年前呢……那时连他们的太祖武皇帝曹操都被为父的演技蒙过去了,更何况今天这个傻不溜丢的李胜!”
“父亲大人!孩儿等实是无能,居然让您以如此之尊、如此之贵而在李胜这个小人面前装病卖傻地演戏受辱……实乃孩儿等之大不孝也!”司马师、司马昭都不禁跪在地下痛哭失声。
司马懿静静地注视着他俩,面色沉若止水,慢慢地讲道:“怎么?尔等也知道这是一桩莫大的耻辱之事了?师儿、昭儿,为父今天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在这里装病卖傻地演戏,你们想得到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吗?是为了终有一天能让我司马家的人从此在这世上谁都可以扬眉吐气、昂首挺胸,谁都不用再扮演这等丑戏了呀!他日你们开基拓业有所懈怠之时,就多回忆一下为父今日在这屋里所做的这一番屈辱之极的表演吧!这样,或许你们就能知耻而后勇了……”
司马师兄弟以额触地,呜咽着没有回答。
“罢了!不要再哭了!你们速去安排一下,在这十日之内,让王观、高柔、孙资、刘放、郭芝、何曾、王肃等人先后以极隐秘的方式潜入我司马府中来,为父要向他们一一面授机宜,为我司马家‘龙飞九天,扭转乾坤’的最终胜利而未雨绸缪!”司马懿此刻的声音已是变得如同金铁交鸣一般铿锵有力。
“嗨!本大将军先前都说你们是过虑了吧,你们还不信!”
曹爽听完了李胜关于刺探司马懿病情的详细禀报之后,当场就向丁谧、何晏他们说道:“你们听一听李君的禀报,司马老儿形容枯槁、神思昏乱、言语错谬、指东说西,喝粥时碗不能举,着衣时弱不胜衣,死期指日可待也!哪里还能对咱们造成威胁呢?你们啊,就是怕这怕那的,实在是胆小!”
丁谧并不理会他的嘲讽,仍是沉吟着讲道:“莫非司马懿真的已经病入膏肓、旦夕待毙了?丁某总觉得有些不够踏实。唔,什么时候丁某再亲自上门去刺探他一番……”
“丁君!你这是什么话?你是说不相信李某这次到太傅府的亲身刺探了?”李胜听了,心头大为不悦,开口嚷道,“李某虽不及你丁大人智计多端,但是这一双眼睛却还没瞎。他到底是装病还是真病,李某自信还是分辨得了的!”
何晏摆了摆衣袖,劝住了他俩:“李君,丁君他不是这个意思。丁君,何某也让嵇康悄悄从侧面去阮籍那里打探过司马懿的病情了。阮籍现在不正当着太傅府中的秘书郎吗?他也说司马懿如今是‘尸居余气,形神已离,性命堪忧’……”
“阮籍的话可信吗?”丁谧犹豫着问道,“虽然阮籍一向以‘竹林之贤’自居,但他现在已是司马府之掾吏,只怕也未必会给嵇康他们再讲什么真话了……”
“唉!你这个丁谧!李君的话你怀疑,阮籍的话你也不信,那你自己有机会就亲自去察看吧!”曹训在一旁颇不耐烦地说道,“但是你们丁家和司马氏自文皇帝时起就结下了世仇,司马师、司马昭他们会欢迎你登门造访吗?罢了!罢了!只要晓得司马老儿病重不起的情况就够了,你何必非到人家府上去自取其辱呢?咱们还是多商量一下正月初六到高平陵举办先帝十年大祭盛典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