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颐二话不说掏出深哥的信件,以双手递过去,沈青接了过去,抽了纸张甩了两下,快速看完后丢给身后的人,他歪着脖子抱着胸口道:“周越深不过一个小角色,你以为他的介绍信会有什么用?”
正因为这么一句眼高于顶的话,敬颐心口的大石头才落下许些,起码这次的人不错。然而斜上方的高处忽然射来一束目光,敬颐登时警醒异常的一抬头,正在二楼敞开的帷幕处,有人从暗处踱步到栏杆边,此人一身靛蓝色长袍,五官深刻气势非同一般,然而气质却是稳妥温和的,他斜斜的靠在栏杆边,自己擦了火柴点了根雪茄,抽一口后笑吟吟的往下看,沈青暴躁的火气瞬间的浇灭,像是老鼠见了猫般唤道:“干爹。”
曼珍不能天天待在病房,起码白天不能。这日她拿着苏亦清的支票去银行兑成现款,大洋和现钞不等,她数出三百块,其余的好好叠整齐装进包里,医院缴费部的人把本子翻的哗啦啦的响,疑惑道:“已经预交了三个月,你可是要续到年底?”曼珍抿了抿唇,问不出个一二,原来有人已经交了爸爸的医药住院费,这人多半不是苏亦清,他没必要做成这么两手。但是为了确定是不是他,后头还是要再问一次,欠的多少帐都要算的清白。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何况是个外人呢,越是好心帮助的人,越是要把他的好心做成体面的事。
苏亦清最近不回家,常驻德国饭店楼上的套间,苏有成打来两次电话,两人的谈话没有进度,几乎都是不欢而散。这日的早上,他才找了个生意场上相熟的朋友,交流了一上午,合计着找个门路做新生意。这位朋友上午同他谈的好好的,下午就被苏老板召唤过去,亦清再要找他,他便一推再推。
曼珍特意回家收拾了半刻,换了套宝蓝色的镶珍珠上下套装,小环把手包递给她,手脚不是很利索,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曼珍慢条斯理的按上小外套的暗扣,从穿衣镜里面斜看她一眼:“有什么事儿,说吧。”
小环垂头,眼眶泛红,终究还是说了:“家里有几个人说是要辞工。”
曼珍嗯了一声,仍旧慢慢的拢额角的碎发,从桌上拿了生发油,照了边边角角抹了两下,她顺好了头发转过身来,小环见她没有坏神色,因曼珍不认为这是件坏事:“辞工也好,是个人都途前程,不图前程也图安稳生活,他们要走,还免得我去说那些个不好说的话。”
话虽如此,曼珍还是就着出门前的半个小时,让小环去把家佣都唤到大厅集合,要走的多给了三个月的月钱。人群零零碎碎的,越走越空,也有人谢她,曼珍坐在圆桌前照例点头,周身空荡荡的,她祝愿大家有个好去处。
家里的司机倒是不走,也不能走,他给金公馆开了二十年的车,感情已经扎根于此,轻易不会离开。司机赵叔把车开进院子里,恭恭敬敬的立在门边,曼珍盈盈笑看他一眼,弯腰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