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珍急切的脚步凝结住,突然有些无措失所,简直看不得廖爱成。廖爱成不一样了,从一个不起眼的帮佣,成了光芒四射的女人。她柔顺的头发、得体的衣服、精致的妆容、温柔愉悦的笑无一不昭示着,这个女人已经今非昔比。而她金曼珍,睥睨过嗤笑过廖爱成,如今却比她不得。
对方越美越好,曼珍觉得自己越低越沉,平庸无能得能掉进地上的灰尘里。
她的脚步不敢再往前一步,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怯懦,就像是乞丐身上的脏斗篷。
廖爱成知道她的来意,优雅的作了个请:“我们要不进去喝喝茶吧,敬颐去市里开会了,可能要一会儿才能回来。”
曼珍挺起僵硬的背脊,面无表情地朝她一点头:“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学习学习。”小环连忙拍自己的脑袋:“哎呀,小姐,都怪我不好,我们下午跟陈老板有个会面呢!”
曼珍借着她的话,抬手看腕表,同廖爱成谨慎告辞,头也不回的往外去。
这行人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汽车在外面的黄土大路上开出一片沙尘。厂房二楼一间窗上,挂
着密密的窗帘,没有合拢的缝隙中,立着一道高长的黑色身影。
次日,中心商会组织突然给金家下了个与会的邀请函,令金家纱厂的主事人下午三点去市中心的华文印刷大楼开会。曼珍提着公文包进了空荡荡的楼道,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便是跟爸爸。十分凑巧的是,这次接待她的,仍旧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秘书。他客客气气地把曼珍请到会议大堂的门口,将笨重的檀木门,往里一推:“请吧,金小姐,就差您了。”
空旷的会议室里传来会长朗声的笑,曼珍擦着门边进去,正要同他打招呼,只是嘴巴刚刚一张,迫不得已的顿住。只见坐在会长旁边的一位身姿颀长的男士,上身一件打底的雪白衬衫,外面套着黑色贴身的英伦风马甲,他姿态闲适,又带着天生冷淡的矜贵劲,单把左手放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里夹着一管镶钻的派克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