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弄了一盘香瓜过俩,果肉雪白,盘子上滴着香甜的果汁。
曼珍请温碧军坐,又请他吃瓜,请他吃完瓜,又邀他一同吃晚饭。他们其实没聊什么,温碧军知道她是位涉世较浅的女郎,所以嘴巴放词很谨慎,能不说就不说。曼珍看他的举止,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的好人,倒不是行为有什么逾越和不规矩,而是脸色和眼神里透出的东西,有点深也有股子狠劲。
曼珍心下叹了一身,这气味她挺熟悉。
晚饭一结束,曼珍当即敲板,就要温碧军。
温碧军很吃惊,阿冬领他往金公馆的大门走,张叔已经把车开出来:“温先生,小姐让我送您回去。”
第二日清早忽然下起了小雨,晨光霭霭中,她撑一把黑色的大雨伞,在法租界外面的林子里站了片刻,淅沥的雨水打在碧绿的榕树叶子上,透过树林的空隙,目光往上几寸,能看见远处红砖的院墙,越过院墙,还能看见吴公馆西式风格的屋顶。
小环在车里催了两声,曼珍弯腰进了车厢,绕着路途去接温碧军,温碧军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曼珍又格外看了他一眼,张叔把车停到火车站后面,四个人一行队伍进了车站,八点钟光景,火车呼啦啦的响起尖锐的鸣笛,轰隆隆的朝大武汉开去。
这一趟他们去了上十天,进展可谓是突飞猛进。原本金景盛的信誉就很良好,人人知他是个本分良心的商人,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着想,谁也不会去为难这么一个大好人。再加上金曼珍拿出的条件实在是不错,优惠条件和让利在合同上写得清楚明白,一位姑娘家家的不远千里来这儿谈,可见其诚心。曼珍同其中两位老板交往了两三日,便谈拢了。
只剩那最后一位郝老板,郝老板姓郝,四十多岁的大肚子,为人却是果精计较,热爱得寸进尺。看曼珍的眼神还不清不楚的,像一条爬虫,令人毛骨悚然。曼珍一回到宾馆,怒得摔碎一只茶碗。她怒小环更怒,小环虽然脾气暴躁,其实很能忍耐,唯一不能忍耐的就是男人对小姐不敬,她差点儿要帮着曼珍一起砸东西。温碧军站在墙边,请示道:“我能否抽根烟?”
曼珍缓了一口气,道不介意。温碧军若有所思的抽完一根双喜牌香烟:“金小姐如果放心我的话,这个人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