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咧嘴哈哈干笑,朝旁吐出一口血水:“那你先动右腿。”
曼珍催他:“没扎到心和肺吧,没有就快点。”
小环委屈得噘嘴,努力迈开脚步,巷口越来越近,身后的叫嚣声在拐角处也越来越近。
“小姐,你要好好扛着我,可别倒了,倒了我们就惨了。”
曼珍虚弱得笑一笑,仿佛天地都开阔了:“不会的,我们还可以这样走一辈子。”
走出巷子的一刹那,路灯的光似乎有些耀眼。
汽车的轰鸣声由远极近,曼珍扶着小环躲在墙角后,红灿灿的腥热血液从白囚衣里透了出来,她使劲儿的摇招手,过路两辆汽车呼啸而去,没人敢停车。
再来一辆,她鼓足了劲,既不觉着累也不觉着疼,只剩下一股子劲,要跟命运斗一斗的劲。整个人像是腾云驾雾似的,眨眼间扑到了人家的车盖上,一双血手搭上玻璃,无声地喊了两个字。
还好这车原本开得不快,前排坐着一男一女,女人抱着孩子,男人穿着简单的格纹衬衫,从里快速跳下来,他的手指有些抖,接过曼珍滑到的身子。
曼珍认了又认,终于想起来以前的岁月,确认了眼前的人。
钱有闻送曼珍坐进后车厢,曼珍不肯,极力忍着困意:“钱老师,放我到后车厢,那里安全,别人看不见。”
濡湿的手掌握住他的:“还有小环,麻烦你把他搬过来,跟我一起。”
小环体壮,只能横挤在外侧,曼珍很瘦,身体贴着发动机。前胸后背毫无缝隙。
小环伸手把她抱过来:“那里烫,别烫坏了。”
车轮在沥青马路上飞速运转,中途停了片刻,钱有闻用标准的日文同闸口的官兵交涉:“这是我们的通行证,我们只是路过苏州,要往北平去。”
士兵接过通行证,拿到亭子里给长官看,这位长官翻一翻,证件上还写着此人为高级工程师,受英美铁路公司的招聘去北平。
他合上本本,颇为尊重的亲自还回去。
钱有闻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长官,抽吗?”
军官微笑着接过,一挥手,命令打开闸口,钱有闻的发际线处全是冷汗,平稳地把车开出去。
再有两个小时,出了苏州地界,钱有闻同妻子低语几句,到后车厢将两人扛出来,又找了夫妻的旧衣服给他们换上。
曼珍和小环肩挨着肩坐进后座,车内谁也没说话,清凉的风从外吹进来,前面的小孩嘤嘤嗷嗷了两句,他妈妈温柔的又亲又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