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潋知道皇帝是阿玛与额娘亲生的儿子,却不知在今日这样的情景下与亲生父母再次相见,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啊!载潋此时回想皇太后那句,“七爷的孩子们孝顺,懂规矩,自然是七爷的功劳。”才恍然明白其中的复杂,阿玛怎么敢受这样的褒奖!
醇亲王奕譞心里更明白,他的亲生骨肉可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若他敢受这样的褒奖,便是大不敬的罪过。
可他若说不敢受这句褒奖,说皇上是皇太后的儿子,便证明在他心里皇上还是自己的儿子,才会在皇太后说“你的孩子教育得好…”时联想到当今的皇上。那更是大不敬的罪过。
无论奕譞怎么答,都逃不过大不敬的罪名。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飘落着,殿内的灯火无声地照亮了一片黑暗,远处众王公亲贵寂静无声,只待醇亲王奕譞的答话。载潋担忧地望着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阿玛,心疼的感觉让她已湿了眼眶。她今时今日才明白,自己家族的安静平安是阿玛用何等的忍辱负重才换来的。
载潋正想着,却见阿玛忽然陡然跪倒,自己与哥哥们也都忙跟着跪了一片,醇亲王跪倒在雪地中,呜呜咽咽地抽泣着,半晌也颤抖地哽咽道,“皇太后明鉴!奴才…不敢啊!”
皇太后闻声忽“哎呦”了一声,忙命人去扶醇亲王与福晋起来,皇太后道,“今儿是过年,我不过和七爷多说了两句,七爷怎么就哭了?”皇太后身边太监二总管崔玉贵上前来扶了醇亲王与福晋起来,载潋才同哥哥们站起身来。
“好了七爷,今儿该高兴,咱不说不高兴的了!”皇太后缓和了语气,转头对坐在自己身侧的皇帝道,“皇上,你有什么话和七爷还有福晋说吗?”
载潋的心忽一紧,不知道自己的皇上兄长会对自己的阿玛额娘说些什么,也为他的尴尬处境而感同身受。良久后载潋只听到皇帝淡淡开口问道,“近来王爷和福晋身体可还康健?”
醇亲王忙恭敬回话道,“奴才有劳皇上惦记,奴才一切都好。”半晌只听皇帝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问话。而后仍是太后开口笑道,“一转眼连载涛和载潋都长这么大了,这日子可真快啊,再过几年,他们也该谈婚论嫁了。”
载潋听到皇太后谈论自己的婚事,忽一蹙眉头,嘴唇不自觉地已噘上了天。载潋不乐意地瞧了瞧载涛,载涛却对自己摆了摆手,示意她要安静。此时婉贞福晋才回道,“回皇太后的话,奴才的载涛和潋儿都还小,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
载潋此时心里才稍稍松快些,还是自己额娘最懂自己,自己还没玩够呢,怎么就谈婚论嫁了呢?!婉贞福晋以为自己能将此事搪塞过去,赶快将问话结束了,谁知皇太后仍不肯作罢道,“他们也不小了!你和七爷也该为他们留意下了。”
“我看…”皇太后仍旧是自顾自地说着,她放眼去打量了一番坐在远处的来人,中断了片刻便又接着道,“我看载泽就不错,和载潋也挺般配!”
载潋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最终只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又跪着向前挪了几步,连连叩首道,“奴才谢皇太后好意,可是奴才…真的…”载潋还没有说完,载泽听到皇太后点名,也忙上前来跪在了载潋的身边,叩首道,“奴才谢皇太后恩典!”
载潋抬头气哼哼地看着跪在身边的载泽,心里嘀嘀咕咕地想着,“这算怎么回事啊?莫名其妙就给自己找了个‘般配的郎君’?!”载潋猛地摇了摇头,她天生倔强,绝不肯在婚姻大事上委屈认输。
她转过头去直直望着高高坐在殿内的皇太后,高声大喊道,“太后!奴才谢太后好意!可是奴才不愿意!”载潋也没有磕头,也没有谢恩,只是一动不动地跪着,身子倔强地不肯屈服。
皇太后面色一阵阴沉,她本也是随口玩笑,谁知载泽和载潋就这么当真了?一个忙着谢恩,一个忙着拒绝。气氛一时极为尴尬,谁也不知该要说些什么才能缓解下难堪的气氛。
载潋注意到了气氛的变化,她心里又怕又不安,可她还是不愿意就这样认了!她在心里来来回回寻思了许久,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载潋将目光稍稍移向旁侧,她满目期许地望向了坐在皇太后身边的载湉——当今的皇帝。
这一次载潋毫无畏惧地与载湉四目相接,就像是每一次在街市上遇见他那样。载湉的目光坚定而义无反顾,他没有任何表情,却将所有情绪都在眼神中诉清了。
“亲爸爸!”载湉坚定而响亮地开口,这是他于繁冗的对话中,第一次主动开口讲话,引得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儿臣觉得福晋说得对,载潋还小,不如将来到了年纪,亲爸爸再作恩典,为她指婚不迟。”
皇太后此刻才舒出一口长气,尴尬的氛围才得以缓解,皇太后微微点头道,“也好,皇上说得是,今儿是我提得多了,也难为人家载泽了。”皇帝定定点一点头,才转过身来,对殿外仍跪着的载泽与载潋道,“载泽,你们都起来吧!”
载泽叩首谢恩,站起身来,载潋也同样叩首谢恩,道,“奴才谢皇上!也请皇太后恕罪!”
皇太后闻言却是笑道,“不用,像你这样有什么就敢说什么的丫头还真是不多了。”皇太后垂眸只思虑了片刻,她愈发“喜欢”起载潋的性格来,她果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懂什么是隐瞒,什么是隐忍。这正是她想要利用的。
皇太后计划将载潋留在皇帝的身边,日后作自己的耳目,以便撤帘归政后随时得知皇帝的动态。至于如何将载潋留在皇帝的身边,她感觉自己做的铺垫已足够了,现在正是难得的机会。
皇太后继续对载潋笑道,“你这丫头可真有意思,让这闷闷沉沉的皇宫都有一丝生气儿了!我和皇上在宫里都闷,你就住下来陪我们娘儿俩吧!”
载潋心里又惊又喜,她根本意识不到皇太后真正的用意,她所想的尽是自己终于能和“湉哥儿”朝夕相处在一起了。婉贞福晋却忽然哭出了声,陡然跪倒求道,“奴才求太后了!把女儿留给奴才吧!”
皇太后脸色瞬间一阴,斜眼瞥了瞥跪在远处的福晋,道,“福晋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抢你的女儿,她早晚得回醇亲王府去!你以为皇上将来大婚后,她还能一直在宫里住着?”
醇亲王见福晋话语太过直截了当,自己便委婉了言辞道,“回太后,载潋所穿所用皆在府中,太后能否宽容奴才几日时间,给她收拾妥当了,再让她进宫?”
皇太后摇一摇头,不屑一顾道,“宫里什么物什儿没有啊,还非得从王府里带?要是不行,明天让载沣再跑一趟送进宫来就是了!载潋,今儿就得给我住下了!”
载潋又一次望向了载湉的目光,此刻他眉目间似是喜,又似是忧,载潋也读不懂他的情绪。载潋总觉得,载湉是她见过最深奥的人,他究竟在想什么,常人根本无法读懂。
醇亲王与福晋再没办法拒绝,只得领着载潋谢了恩,忍痛割爱允许她从此就在宫里住下,给皇太后和皇上解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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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回席间后,载潋望着形形色色的人又去给太后和皇上恭贺了新年,也看到载泽为太后和皇上拜了年,他们二人目光相遇时,载潋只感觉有些别扭,可载泽的目光中却多了许多的尴尬,载潋甚至感觉载泽已经在刻意躲避自己了。
可她根本来不及仔细去想,因为她有更在意的事儿——载潋看见静芬姐姐穿着一身极为漂亮得体的衣裳到皇上和太后跟前儿去拜了年,特别是是到了皇上的跟前儿!
所有人都在殿外拜年,可皇太后却恩准静芬一个人进到太和殿内向皇上敬了酒,还亲手送了皇上一只她亲手扎的风筝。载潋看着远远地静芬姐姐和皇上,心里竟像是五味瓶打翻了一样翻江倒海,就连载潋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有别的女孩儿接近皇帝。
她更从未留意过静芬姐姐的变化,直到今天……
入宫前她还玩笑地问静芬,“姐姐肯定有心上人了!快说是谁?”谁知道这心上人不偏不倚…正巧是!载潋已不敢再想下去了。
因为她已感觉眼泪不受控地往外涌了,她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从没有为任何男子掉过眼泪,可是当她看到皇帝和静芬姐姐关系亲密时,她竟然气得想掉眼泪。
也是在那一刻起,载潋才忽然留意自己所有的小心思,原来从最开始,自她看到这个年轻人,一切就已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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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宗亲宴结束时,围绕在醇亲王府众人间的已是一阵言说不清的伤感,就连载沣和载洵的脸上也都挂着排解不开的忧伤。载潋去拉了拉载沣和载洵的手,努力笑道,“沣哥儿!洵哥儿!你们别担心我,太后都说了,我早晚得回去的!”
载沣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这个从小到大没少让自己担心的妹妹,这个为了她没少在阿玛额娘面前背黑锅的妹妹。此刻她要离开家了,她要留在宫里了,她终于不会再给自己添乱了,可自己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眼泪竟还在眼眶里打转儿。
“潋儿…”载沣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把载潋一把拥进了怀里,载潋都被载沣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的沣哥儿什么时候这么不含蓄了?
“以后只有你一个人,别再闯祸了…知道吗?”载沣结结巴巴了半天只说了这一句话出来,载潋却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载潋用力撑开了一道缝隙,才喘上一口气道,“我知道了哥哥……”
直到那一天,载沣才突然发觉,原来醇王府这个家,早已离不开这个从别人家抱养来的小女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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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潋妹妹可算是和自己皇上哥哥有互动了!从前都是不知道对方身份的2333 不过潋姑娘也被虐了哎... 吃醋了哈哈!不过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将来还有珍妃还有成为皇后的静芬啊~哎,前路漫漫,道阻且艰啊!!欢迎给我评论!么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