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思念初中的时候,生活大概是最难过的一段时间——那个时候的孩子没有分寸,说话也都口无遮拦,顾思念在上课的时候,她无法陪在身边,又因为顾思念什么都不说的缘故,她还以为班上的同学都很和善。
可直到有一次她出任务回来,下班的早,就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却发现顾思念一个人倔强的推着自己的小轮椅,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在学校宽大的路上,在他的身后,跟了四五个小孩子。
那些孩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到发光,指甲盖里面也全都是黑色的污渍,脸上鼻涕印和饭汁的痕迹还都在,人手拿了一根木棍,在顾思念的轮椅后面戳,一边口中说着:‘驾!’‘驾!’之类的话。
那一瞬间,蒋含蕴保持了整整三十多年的风度顷刻崩塌,疯了似的上前去把那些孩子推开,和一些早就已经看不惯,孩子也被那些孩子欺负过的家长们一下子告到了校长室,让那些孩子在升旗仪式上对顾思念亲自道歉。
之后就办理了转学手续。
顾思念从小受的苦,他从来都不敢说——告诉妈妈,妈妈会整日整夜的担心,考古的任务并不绝对的安全,而同样的,顾思安也会更加的难过,长久以来,他都把自己腿出事的责任归咎在他自己的身上。
不说出来,难受的只有他一个,说出来之后,难受的就会是全家人了。
顾思安抿了抿唇,压住了眼底涌上来的热意,他再次看了一眼外面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游弋是说了什么话,闹得他哥要用韭菜抽他,游弋举了个盛菜的盆子举在头上挡,却没发现里面还有一点水,从后领浇到背后直接灌了个透心凉。
之后游弋一声哀嚎,瞬间窜的老高,顾思念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慢悠悠的又把韭菜放回去,还说,“该你。”
他把视线收回来,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妈……游弋跟饶哥也是哥们,我觉得,应该是个靠谱的人的。”
如果游弋不靠谱的话,闵饶虽然不会贬低一些人,但是在行动上面却不会再让自己家里人和游弋多做什么接触,并且会从侧面提点一下。
可现在看起来……闵饶显然是挺看好这事儿的。
虽然顾思安对这个未来要抢他哥的哥夫抱有相当大的‘敌意’,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想让他哥得到幸福。
而有些幸福,是他没法给的。
顾思安把手里的葱‘咔嚓’一下折断,咬着牙想:好气!
*
顾思安他爸不是经常会喝酒的人,而且酒量还不好——两杯下肚之后,那绝对是会胡说的那种。
当天晚上也果然没有例外,扯着从头喝到尾都面不改色的游弋胡说到了凌晨,最后大概是困得是实在撑不住,‘哐叽’一声,倒桌子上睡了。
蒋含蕴早就已经撑不住去睡觉了——她是典型的工作党,工作上决不允许一丁点的马虎,游弋也理解,更巴不得能喝顾思念单独相处一会儿,却没想到蒋含蕴前脚走,后脚顾生平就回来了。
他也很难过。
等顾生平也被游弋跟顾思安合力弄到了沙发上休息,顾思安就开始下逐客令了。
“游弋,吃饱没?”顾思念笑眯眯的又给游弋夹了一块凉拌的小黄瓜。游弋咔嚓两下吃完,完全没防备说,“饱了!”
“那……”顾思念继续笑眯眯,却把手上的筷子放了下来,拍了一下自己腿上的毛毯说,“你是不是该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