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低下头,跟着她,走过了那道宫门,轿夫与轿子留在了宫门外,没有进来。没走几步,便听那宫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沉闷的声音听得我心里也是一沉。我原以为自己会老死在柳家,却没想到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走了很长的路,我一直不敢抬头细看周围的景物,只知道过了宫门便是一块很大的平地,想来是个广场,青石板铺的路很平整,丝毫没有硌脚的感觉,每块砖之间的缝隙几乎看不清楚,远远看去,竟像是一片砖铺成的。
过了这片广场便进了一处殿阁,那名被唤作“奶奶”的年轻女子一身绣花绸服,熟门熟路地带我穿过几间屋子,又走过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一路上遇见几个与君凝差不多岁数的小姑娘,想来都是宫女,见着“奶奶”,都会侧身行礼,叫一声“荷香姐好”。我暗暗记住了她的名字,在这宫里,任何一个人都比我有经验,谁也得罪不起。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我还没熬到见皇帝一面,便先丢了小命了。
走过那段抄手游廊,再穿过一个花园,便是一条长长的走道,两面是高高是围墙,远处一队值勤的侍卫走了过来。荷香便靠着右面的宫墙停了下来,我也止住了步子,待到那队侍卫走过我们身边,她才又重新往前走去。
这样走了许久,终于在一道门前停了直来。那门要比刚才的宫门大了许多,大门敞开着,两个男子垂手站立在门两边,一见荷香领着我过去,便笑着迎上来道:“荷香奶奶来啦,是不是又领了新奶奶进来了?”说着,努嘴看了看我。
荷香敷衍着轻笑了几下,没回他俩的话,倒是冲我道:“快走吧,马上便到。”
那两个男子又退回到门口站好,满脸堆笑地送我们进了门。
一进门,便见三道半圆形拱门,除了大门那一面,其他三面一面一道。荷香领着我往右拐,进了右手边的拱门。那里面地面极广,花园假山亭台,远远望去,见不到头,左手边则是一长排的房子,一扇扇珠漆大门都擦得发亮。门口廊沿下每隔一段便站着一位宫女,荷香领着我跨上台阶,每走过一位宫女,那人便会向荷香点头行礼,嘴里却没有说话。待走到一处挂暖帘的门前时,守门的宫女即刻高声道:“荷香姐姐到。”只听里屋传出一声清脆的回答:“进来吧。”门口的宫女立刻上前挑起短帘,对荷香恭敬道:“姐姐请。”
荷香也不客气,抬脚便走了进去。立冬虽还未到,天气却已凉了下来,一进那殿阁,一阵暖意便传了过来。我刚走了这许多路,身上已暖和了起来,这屋里的暖和气息反倒让我觉得有点燥热,额头竟微微地出了几颗细珠。
我一直低着头,没敢看前方座上的是何人,只隐隐看到荷香走了上去,轻声道:“铭雁姐姐,人已经带来了。”说完,便走到我身边,轻喝道:“还不快跪下请安。”
我听着她刚刚还柔和动听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心里有点害怕,赶忙跪了下来,却不知该如何请安法,只得吱吱唔唔道:“民女姚淡月,给,给铭雁姐姐请,请安。”我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只得跟着荷香叫。
座上的人似乎站了起来,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看到一双脚慢慢向我走来。一个厚重又冷淡的女声在我的头上响起:“进了这道宫门,便不能再自称民女了。从今儿个起,你便只能自称为奴婢,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