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知道柳至秦听得也不专注,居然趁他睡觉偷看他。
柳至秦说:“何止偷看,我还偷亲你了。”
这话他就不信了,那是音乐会贵宾席,柳至秦不至于。
人小柳哥有素质。
不懂欣赏艺术是一回事,透过艺术作品剖析创作者的内心世界是另一回事。后者花崇正好很擅长。
许小周拍回来的作品共有700多幅,排除抄袭作品和名家作品,还有600余幅,质量参差不齐,有很多在花崇看来都是小学生作品。
翻到第310幅时,花崇忽然停下来,眉心微微皱起。
这张画整体的色调是灰白,像冬天早晨的雾气,但雾气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看到它的瞬间,花崇就有种想要撕开它的冲动。
但很显然,一个在画外的人无法撕开画,而那个在画中的影子似乎也在挣扎,它同样撕不开这幅画。
画的下方,署名是:欧树。
花崇摸了摸下巴。
和前面好几张以鲜血、黑暗、眼睛、肢体等要素来烘托恐怖气氛的作品相比,这一幅过于平淡了,它甚至没有太多色彩,让人翻过去了就不会再翻回来。
可是如果没有马上翻过去,一直盯着它看,又会被它包含着的某种情绪所吸引。
是什么情绪……
花崇站起来,闭眼想了想。
此时,他似乎被抓入了画中,成为那个不成型的影子,变成了它。它日夜挣扎,它的血溅出来,明明是鲜红的,可是打在画布内侧,却被吸干色调,变成了暗淡的灰。
它好像也快要被画布吸干了,它无法摆脱,没有人可以看到它,在所有人眼中,它只是一个灰色的影子,它连人形都没有。
睁开眼时,花崇听见脑中一个声音说:绝望。
对,就是绝望。
这幅看似淡雅的图表达的是绝望。
对寻常人来说,悲剧其实并没有那么浓墨重彩。血红,刺目的黑,那是大人物的绝望。
而寻常人的绝望只在于——我在消融,你们为什么都看不见?
欧树。花崇将这个名字记了下来,继续往后面翻。
欧树还有几幅作品,其中一幅画了断肢和残缺的身体。那是女人的肢体,手臂雪白,上面缠绕着长而干枯的头发,胸部高挺,血从两边淌下,像两行眼泪。肢体凌乱地摆放着,每一块上面都有一个小小的彩色记号,颜色各不相同,让人联想到小时候玩过的七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