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娘的父亲陆大人如今官居三品,算起来也是个朝廷大员了。但他毕竟在外为官多年,在京城人脉尚浅,不比诚亲王府几十年的经营,在朝中早已培植了一批自己的心腹,关系网的触角也伸向了个个角落。陆大人尚未被拉进王府的交际圈,光从这一点上说,宁娘便难入母亲的眼。
更何况宁娘还有着那样的出身。
自打下定决心要娶宁娘后,楚怀冬便下了一番功夫,细细研究宁娘的出身背景。这研究来研究去,他的心情便是七上八下,时喜时忧。喜的是宁娘总算是嫡出的女儿,不是姨娘所生。但忧的是,宁娘的生母当年竟与陆大人和离出府。虽说和离不比休妻,但在规矩等级森严的大晋,这与休妻几乎是无异了。一个患了恶疾被丈夫赶出家门的女子,她所生的女儿名誉必然受损,只怕还不如姨娘所生的。
这些背景他既调查得到,母亲也一定知道。说不定她早已知晓一切,还比自己了解地更多更全面。宁娘的出生是她一个极大的软肋,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难以改变这既成的事实。
他虽是幼子,不必有承爵的重任,但却是母亲最为珍视的儿子。因他年纪小自小就受宠,父母对他的重视并不比哥哥少,向来吃穿用度都是与哥哥一视同仁,连自小受的训导请的师傅都不落于哥哥之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心里清楚,父母对他如此加意培养,必是盼他将来成大器。他的婚姻自然也如哥哥一般受重视。先前哥哥已任意妄为了一回,如今若是自己再这般肆意行事,只怕母亲真的会受不住。即便不让他气死,宁娘往后入了府也必定日子难过。
一想到这里,楚怀冬只觉平日里聪敏灵活的脑子竟有些不够用了。他懒散地靠在马车里,手里拿一杯清茶,却半天也没喝一口,思绪又飘回了沈家清冷的后院内。宁娘当时就站在亭子外面的石子路上,整个人挺直了背脊,颇有些高傲地望着自己。她那些质问的话便这么不客气地说了出来,问得他简直都有些汗颜了。
他自认为是喜欢她的,却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不曾为她想得更多一些。她确实应该不高兴,也确实应该拒绝。有一句话她说得很对,皇宫素来凶险,但王府也未必好得到哪里去。她既盼着过一些平凡的小日子,那便不会去淌王府那趟浑水。
难道真要为了她,而放弃她吗?
楚怀冬愈加迷惑了。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眼前满是宁娘清秀的脸庞。他长到这般大,还是第一回对一个女子如此动心。这般轻易便让他放弃实在不合他的性格,他挑开窗帘让夜风吹进来一些,整个人也被吹得清醒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