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是有人机灵,跑出去叫了孙妈妈过来。孙妈妈是二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人,经历过的事情也多。萍娘当时的样子虽有些吓人,但她还是很快镇定下来,立马上前查看情况,并嘱咐人去请大夫来,同时还让人把这事儿告知了二太太。
大夫很快便请来了,是与陆家有多年交情的程大夫。从前陆老太爷在京为官时,就与程家交好,虽隔了这么些年,陆程两家交情不断,请这样的人来替萍娘诊治,二太太还是信得过的。
那程大夫今年已是七十有余,一把花白胡子稀稀拉拉。大约是人年纪大了,看过的人事儿也多了,对这种事情他根本不在意,也不多问什么,只管扎针开方子。
那一日一直闹到黄昏时分,萍娘的小命才算保住。孩子已然打下来了,此时已快满五个月了,据当时在房里的妈妈们说,那孩子已初见雏形,有个人模样了。不少人看过之后都心下不忍,回屋直念阿弥陀佛,给菩萨又是烧香又是磕头的。秋霁她们同宁娘说起这事儿时也忍不住唏嘘:“真是怪可怜的……”
确实很可怜。宁娘也忍不住这般想。萍娘这一回真是害人又害己。宁娘本是不信轮回的,但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她也只能在心里盼着那孩子能快快投个好人家,下一世能过得顺遂一些。
萍娘因着这个事情,可吃了不少苦头。先是打胎药吃下去疼得死去活来,惨叫得连嗓子都哑了。后来又因失血过多晕死过去,虽说捡回了一条小命,到底元气大伤,在床上昏睡了三天才醒。那之后也下不得床,又在屋里养了一个多月才算恢复了七八成。
这一个多月里萧家一点动静也没有,既没派人来提亲,也没找人来探口风,安静得就像从未发生过这事儿一样。事后二太太不无心悸地对二老爷道:“还是老爷想得周全,萧家这样子只怕是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负责。幸亏孩子打得早,就这样都差点没出人命,若再拖下去,只怕真要一尸两命了。”
二老爷听着她的奉承面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心里却暗暗佩服宁娘的见识。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姑娘,看事情已如此犀利,竟一下子猜出了萧家的意思。自己这个老油条这一次倒露了怯,还不如一个女儿家想得周全了。怪只怪从前他哪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这事儿一下子摊在他面前,他倒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萍娘那孩子打了便打了,早打早了。如今陆家门禁极森严,女儿们是轻易不让出门了,便是丫鬟婆子平日里没得主子的准许也不准踏出陆家一步。萍娘打胎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那几个妈妈自然是死守着一张嘴,半句也不敢往外说的。至于其他人多少知道一点却又知道得不全,在看到萍娘两个贴身丫鬟寻梅和望梅的下场后,吓得哪里还敢再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