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脸色倒还好,见了她便吩咐人上茶,似笑非笑道:“这下可好,你舅母将你从前用过的衣裳首饰都送了来,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正愁一时半会儿找不是着绣坊给你赶做新裳。萍娘的衣裳毕竟不合身,改来改去也麻烦。”
看起来,二太太看出除夕那晚她穿的那一身是改过的了。
宁娘露出一点惶恐的神色:“也不知舅母怎的让人送这些来了,女儿倒不曾向她提起过。”
“你舅母既是过来小住,自然便一并带过来了。她这也是贴心。你舅母向来贤淑能干,事事都想得周到。”
若真想得周到,就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送东西来了。舅母比自己在这个时代多活了几十年,自然知道她一个继女如今的处境。她本该处处小心低调才是,可舅母去给她来这一手,明摆着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她身上。
她敢保证,这二十抬箱笼的事儿肯定已经传遍了整个二房宅院,连大房屋里后罩房做杂事的婆子们必定都在议论纷纷。
先头湖蓝的事情已把青罗居推上了风头浪尖,人人避之不及,现在又是二十抬衣裳首饰兼各种器具,就算二太太知道是沈家舅母私自做主,也难保底下的丫鬟婆子猜测是她向舅舅家诉了苦。
她越想不引人注目,就越有人把她往前面推。二太太这话也是在直接提醒她,她的这个舅母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宁娘略一琢磨,便明白了舅母的意思。她这么做,无非就是不想让自己跟二太太和平相处。宁娘也曾听春晴她们说过,当初陆家与沈家似乎有约定,自己母亲当年的嫁妆自是要留给弟弟和自己的。若她们姐弟都未养成,这嫁妆便要还给沈家。
沈家现如今除了舅舅一家外,再无其他人了。还给沈家也就是还给舅舅家,到时候母亲的嫁妆就成了舅母的私房钱了。或者还能给表哥娶媳妇用,或是给表妹做嫁妆用?
宁娘想到钱氏跟她提起过的母亲的嫁妆,又看舅母一出手便这么狠,心里不由一紧。至亲之人为了钱财都能借刀杀人,更何况毫无关系的旁人了。
都说古时候女人没点钱傍身日子难过,可看看她,明明应该有不少钱,日子却也过得这么可怜,还时时被人惦记着,个个都想谋上一笔。宁娘真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熬到出嫁。
就算嫁了人,也不见得就太平了。没有嫁妆自然被婆家看不起,可若有了嫁妆,难保又不被人惦记。她可真是一方素丝帕子,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