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就陪在床边靠了两个时辰,醒来后又悄悄出去与二太太说话:“母亲如今这样,大嫂又病了,这家须得靠你撑起来了。我最多不过留三日就要走,待明日除服后我必得赶去京城述职。到时你租一间大屋将母亲嫂子都接过去,这里留几人照看便是。待我在京里一切事定再做打算吧。”
二太太无从反驳,只能闷闷应了。当日也是忙了一天,几个姑娘少爷也没让过来,一直到第二天除服后才将几人接来,围着钱氏又是一阵痛哭。又与琴娘婷娘姐妹几过礼,一齐挤在堂屋内用了一顿团圆饭,到了晚间才将人又都送回了客栈。
第二日二老爷便出发向京城而去。钱氏虽不舍得到底也没真糊涂,知道大儿子没了二儿子仕途更是要紧,虽是依依不舍到底也是送他出了门。
二老爷一上京,二太太便借口要忙租屋的事情,只把何妈妈留在那儿陪钱氏,自顾自忙去了。钱氏与这个儿媳向来不对付,也不想整天看到她在自己眼前晃荡。加之还未从大儿子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每日里吃着大夫开的药,整个人晕晕沉沉的,一时竟连孙子孙女们也顾不上瞧。
宁娘在客栈里休息了几日,总算是恢复了点精神。当时逃命的时候不及细想,待如今睡醒了才回过味儿来,惊觉人情凉薄。先不说二太太,便是二老爷,当时知道三个儿女涉险,竟是不管不顾自己先保命去了。
整个陆家这么多男子仆佣,除开莹娘萍娘两个女儿家不提,竟只有朗哥一个十岁男童骑马来救。十岁,放在上一辈子,那还是爬树捉鸟狗也嫌的年纪。有些宠得厉害的,奶也没断几年呢。
虽则这个时代男子皆早熟,但十岁毕竟也只是个半大孩子。这么多成年人竟不及一个孩子重情重义,宁娘一想到这里心便凉了个底透儿。果真在这个家里,他们这几人都是可有可无的。
宁娘还记得脱险后与二老爷打的第一个照面。当时他看自己的眼神颇有几分尴尬,虽则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却并没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激动。二太太更不必说了,连安慰的话都懒得说几句,直接便叫人侍候她休息了。
幸亏她也是个活了二十几岁的人了,若真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只怕当时也能如琳娘一般晕过去算了。
好在她与这对父母本也没什么感情,所谓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宁娘躲在客栈里装病贪悠闲,舒舒服服地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济南比与外头来显然要好了很多,虽则客栈里也有不少人讨论流民之事,但总算城里还算清静。宁娘让秋霁出去打听了会子消息。秋霁出去转了一顿饭的功夫,回来后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说起来这流民闹了也大半年了,上至总督下至县令也算是出人出力了,可总也止不了。今儿赶了一批,明儿又来一批。说是家乡遭了匪患,整村整村的人流离失所。派出去的将士们总是有去无回,偶尔有几个逃回来的都说那帮子盗匪太厉害,竟是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