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常云起捉刀的,他最擅墨画。”温恒答道。
又是这无处不在的混账小子。虽说与凡人争风吃醋有伤大雅,白何眉间还是掠过一丝不悦,硬邦邦的道:“画得这样难看,字也不过泛泛,难怪卖不出去。”
温恒沉默了一刹,说道:“那字是我亲自写的。”
“……”白何自知惹了祸,一时口快,没想到把他也贬低了,忙想法子补救,“我说着玩的,字却是一笔好字呢。”
无论他如何陪着笑脸,小秀才的好感都救不回来了,因为生意的确不怎么热闹呢。
白何觉得自己乌鸦嘴,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一个嘴巴,再一看温恒晦暗的脸色,知道今日若卖不出几张字画扇面,小秀才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了。
这可不行!
白何想了想,问着他道:“还有空白扇面么?”
当然是有的。有些客人喜欢临时题字,或是得了好句,或是喜欢嗅那一股初初染上的墨香,因此温恒在摆摊之前,总会多备上几幅扇骨框架,让客人有自娱自乐的机会,温恒当然也帮着写字,至于其他却不能了——他对于画画是一窍不通的。
这一带都是青石砖地,每日皆有人打扫,不过对于好洁的仙君来说仍有些腌臜。白何皱了皱眉,只得将就着席地坐下,顺手夺过温恒手中的墨笔,在那雪白的扇面上细细描摹起来。
长得好看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意。何况今日来相国寺参拜的太太奶奶们不少,见这里坐着一个俊秀公子埋头疾书,不免都好奇地聚拢过来。
但见那细如毫毛的笔锋之下,一朵白莲冉冉盛开,底下映着碧波浅浅,迎着微风,端的是摇曳生姿。连那股清淡的墨气都仿佛化作了荷香,袅袅的钻入人鼻腔中来。
这是神技啊!围观的行人心内皆赞道。其中一个性急的已忍不住开口,“这幅扇面要多少钱?”
白何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多不少,十两银子。”
这也太贵了,抢钱也不是这般抢法。那位女眷虽为画师的风姿倾倒,却也没到花十两银子来买一副折扇的地步,她不禁涨紫了脸,“这也太胡闹了,谁家的扇子值恁多钱?若是宫里的玉扇,卖出这个价倒还说得过去。”
白何轻轻笑着,抬起头来,“如今还是早春,夫人买扇子是为了扇凉么?自然是因它乃风雅之物。可见这副折扇的价值,并不在于它是何种材质,而是因这幅画,对么?”
画上墨迹已干,白何霍地一甩手臂,折扇倏然合上,扇面上皎洁的荷花瓣团团合拢,俨然便成了一盏样式独特的莲灯,衬着荷露点点,宛如观世音菩萨撒下无量恩德。
这样奇巧的笔法与心思,怎能不叫人大为惊叹。
那妇人看着亦有些向往,不死心的道:“五两银子。”
对付这样的砍价高手,白何的回答只有轻飘飘一句,“不卖。”他干脆利落的将扇子收起来,转而开始绘制另一幅画作,好像他做这些事不为求财,仅仅图自己欣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