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天校服符合規格的話,那我就不會找你麻煩。」
「是這樣嘛……」他扯動唇畔,笑睇著她,幽深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瞅著她看,瞅得連她的心都被一併揪出來,害她心臟一度緊縮,緊張莫名。
接著,他一把拿掉了圈在頸項的耳機與及抽出褲袋裡的播放器,放到她將開的掌心處。在放下的同時,他扳起她的指,要她抓緊掌心裡的東西。
陌生的男性體溫自指尖傳來,她一凜,有點不知所措,想抽回手,但他用的力度很巧妙,沒弄痛她,也無法讓她掙脫。
他俯下身,俊臉湊得蠻近,她甚至可以嗅到來自他身上的皂香。
盯著她看了好良久,在她想開聲的時候,他揚唇,向她擱下戰帖。
「那就請班長繼續找我麻煩。」
之後,他又揉亂她的頭髮。
氣死她了。
他們的關係一直都是這樣。
不算是好,也不算是惡劣。
關於他的事,她知道的只有很少,在她的認知中,他只是那個記過紙上經常榜上有名的學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個道理她很清楚。
故此,她可不想跟他扯上半點關係。
可惜事如願違。
讓她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的,並非天公伯,而是她多餘的同情心。
猶記得那天她在返家的半路中途,才憶起將數學課本遺留在校,她習慣每晚都要溫習白天教的課,要是不維持好這個良好習慣,依她的料子,全級名次難保了,想到這,她便加快腳程走回頭路。
然後,她在轉角處遇見他。
迎面碰上受了刀傷的他。
那時的他就像是一頭負傷的獸。
左邊肩膊以下的地方,幾乎全染上了鮮艷奪目的嫣紅色。
她看到他的手還滴著血,一滴,兩滴,驟降著地,綻放一朵朵美麗的血花。
她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不只無法給予反應,甚至乎忘記了該怎樣呼吸。
而喚回她魂魄的卻是他。「怎麼了?班長,妳又來記我大過?」
他撇唇一笑,出言調侃她,嗓音如常,卻挾帶了一絲不顯著的虛弱。
他這樣子還有心情開玩笑?他今天缺席沒上課,就是去了打架嗎?
「你……不要緊嗎?」
甫開口,她卻發現話卡在喉間。
果然,她果然不適合跟這種人溝通。
「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捱了一刀。」他牽動唇角,算是笑了,那口吻聽起來,像是在陳述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那般,害她答不上話來,只能盯著他看。
他的眼神淡薄,笑容淡漠,身上總是透著拒人與千里之外的孤傲氣息。
他像一匹狼,高傲、自負的,不理會身邊的人和事,獨來獨往的。
猝不及防,他邁開腳步,走上前,來到她身側時,伸出完好無缺的手揉亂她的髮,便越過她了。「走了。」
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身影,看著他襯衣上觸目驚心的血污,心臟不其然地一緊。
她命令自己別好管閒事,但嘴巴卻偏偏要跟她作對,喊住了他。
在這寂靜無聲的街巷上,她清楚聽見了自己有點抖的嗓音。
「那個——你……你這樣子還要往哪裡去?」
他停下腳步,背著她淡漠的回話。「回家。」
他是在逞強嗎?這裡的確是比較偏僻,但他這副樣子走來走去會嚇壞路人吧?
盯著他的背影,看著血珠在他指尖凝聚、然墜下的畫面,她心一緊,嘴巴又不受控了。「走一趟醫院比較好吧?」
「不能去醫院。」
「為什麼?」
「總之不能去醫院。」他舉高右臂朝背後的她揚了揚手後,那雙修長的腿開始動了。「走了。」
眼看他快將走出她的視線,她忽然著急起來,走了兩三個大步,又喊住了他。
「你家在哪?」
「在過幾條街。」
在過幾條街?那還有一大段路要走……瞟向石路上一滴滴不容忽視的血跡,她心生一寒,不自覺地擔憂起他安危上來。
接著,她又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接著,她做了一個她人生中做得最錯的決定。
「學校就在附近,其實可以借用一下保健室……」見他依然像堵人牆矗立在原地,她深吸口氣,調整一下呼吸續言:「我有學過急救的,如果你信任的我技術的話,我可以替你包紮傷口。」
在這一瞬間,空氣凝滯了,四周寧靜得不可思議,她聽不見他的聲音,只能聽見擦過耳畔的風聲,還有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涼風撲面而來,拂過他那頭略帶凌亂的金髮,拂過他身上那件單薄的白襯衫,看著那順著風向而起的層層波紋,心扉莫名悸動。
她不曉得自己在緊張什麼,只知道心跳的拍子越來越快。
然後,她聽見了他富有磁性的低沈嗓音。
「那就麻煩妳了,班長。」
只是一念之間,就讓他進駐了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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