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柳月言,清山已经在祠堂中跪了一日一夜,居然还没有认错。
刚到富雅堂外,沈雯就听见侍郎夫人的哭声,她脚步一顿,轻轻拧眉。
不论如何,让娘亲如此伤心,便是清山的错了。
沈雯掀开提花珠帘进去,见到她,侍郎夫人刚压抑住的哭声又有些忍不住了,沈雯快步走过去,没有立即安慰侍郎夫人,而是厉声吩咐婢女去打盆热水来。
越得安慰,越哭得厉害,沈雯只拿着浸了热水的帕子,坐在一旁,时而替侍郎夫人擦拭脸颊,其余的话,一概不说。
侍郎夫人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在小辈面前痛哭,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倒底和长女亲近,她没好气地泄了分怨气:
“你同你那弟弟一般,丝毫不心疼为娘!”
沈雯知晓这是气话,左耳进右耳出,见她情绪平静下来,终于可以好好问一下事情原委:
“清山从不会故意惹娘伤心,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话,沈雯说得很不确定。
她知道的,就是清山为了一个女子,惹得娘亲勃然大怒。
“前些日子,娘亲不是还说,清山近日妥当了许多,连、那些地方都不如何去了?”
说到最后,沈雯顿了下,拧了拧眉。
她说的那些地方,就是一些青楼场所。
女子皆为不齿,但沈雯心中却也清楚,那些男子却总爱去这些地方寻花问柳。
提起此事,侍郎夫人就有些气结,咬牙道:
“那些地方是不去了,却整日都跑去一个叫锦绣阁的地方!”
若不是她察觉到不对劲,细细问了清山身边的小厮,恐怕会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原本,侍郎夫人还没当回事。
那锦绣阁的掌柜,再如何也是良家女子,比那些青楼出身的要好上太多。
可偏生,昨日清山一回来,就忽然和她说,想要成亲了!
侍郎夫人先是惊喜非常。
清山已经及冠两年,每每说到他的亲事,他总一推再推,如今居然亲自提起,叫侍郎夫人如何不高兴?
惊喜之下,她连忙问,是否看上哪家姑娘了?
直到现在,侍郎夫人依旧记得,昨夜里清山的模样,他本就生得清俊儒雅,只往日作风让人没关注过的他的模样,待听见她的问话时,素来没皮没脸的人居然红了耳垂,扭捏了下,就大大方方地说:
“是锦绣阁的简姑娘。”
甚至还给她戴了一顶高帽子:“娘向来不是有门第之见的人,必然不会介意简姑娘的出身。”
她的孩子抬头看她,一双眼睛甚亮,近乎堵得她哑口无言。
明知娘亲心情不好,可沈雯想象了下当时的场景和清山的小心思,险些笑出来,她抬手抵了抵鼻尖,面前的侍郎夫人气得不行:
“也不知那个狐媚子给清山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清山非要娶她不可!”
沈雯反问:“娘亲不喜那位简姑娘?”
侍郎夫人脸上的怒意一顿,逐渐淡下来。
“我和那位简姑娘素昧相识,何来的喜与不喜?”
沈雯不着痕迹地挑眉,既然如此,那娘亲何来的这么大意见?
只听侍郎夫人说:“若那简姑娘是个好的,又怎至于让清山非她不娶?”
侍郎夫人沉默了许久,才说:
“若只为妾,让清山开心,我没有意见,可我不会让一个心机叵测的女子成为清山的夫人。”
“清山性情简单,如何压得住她?”
从富雅堂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沈雯回头看了眼,想起最后娘亲别扭的那句“他最听你的话,你去看看他,跪了一日,别把身子跪坏了”,轻轻摇了摇头。
兜兜转转到祠堂,听见祠堂中一阵安静,沈雯有些惊讶。
她被下人领着走进去,就看见跪在祠堂中间的沈清山,他依旧穿着身青衫,和往日混不吝的模样完全不同,他跪得脊背笔直,明明听见动静也不肯回头,完全一副赌气的模样。
沈雯没说话,她上了香,跪在了一旁,双手合十拜了拜,才稍稍侧头,说:
“娘亲哭了一夜,我刚过去时,娘亲眼睛都是浮肿的。”
沈清山僵直的身子似轻微地动了动。
沈雯眸光微闪,清山心疼娘亲,不会比她弱一分一毫。
如今哪怕娘亲如此,他也这般坚持,看来,她的这位胞弟,这次的确是认真的。
沈雯仿佛不解,拧眉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