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上瘾的从来只有靳重山。
斯野闭上眼,蹲了会儿,关上橱柜的门。
他没有煮咸奶茶,突然嫌磨咖啡豆麻烦,兑了杯速溶草草了事。
帕米尔高原刮起一年中最寒冷的风。
大地白茫茫一片,除了零星的黑色,看不见其他色彩。
塔县的酒店、民宿都已歇业,只有一家青旅还开着门。
每年这个时刻,都有极少数的户外勇士来到塔县,想亲眼目睹风雪浩荡中的喀喇昆仑。
前几天,有两人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山上遇险,青旅老板和靳重山亲自把人接回来。
老板想请靳重山带他们去下面的村子。靳重山在,他放心。
但靳重山摇摇头,说不带客人了。
老板想了想,也理解。
往年这个时候,靳重山忙着给护边员送补给,确实不怎么带客。
到了护边员的站点,靳重山没立即返回。
和他们一块儿巡逻,把车换成马。
老护边员满脸诧异,说站点人手够。
他淡声道,他来了便出一份力,换几位护边员去休息。
在山上待了三天,靳重山才回来,把古丽巴依心疼坏了,连忙把他拉到炉子边,看他有没有受伤冻着。
靳重山轻笑,说自己没事。
库尔班做了一桌牦牛火锅。
这是自家吃的,没店里那么讲究。
古丽巴依问斯野怎么没回来,隔壁民宿的小丫头盼着穿斯野店里的新衣。
靳重山说,斯野在成都很忙。
古丽巴依和库尔班也想不到太多,聊了几句后就催靳重山多吃。
次日,靳重山又上山了。
喀喇昆仑的风雪在脸上刮过,冷得刻骨。
他骑着马,奔行在辽阔的雪原,呼号的风雪在他眼中像默片。
沉默,却愈加凌厉。
前面看不见山峦,雪野的尽头是灰蒙蒙的天空。
他胸中陡然升起一股难以排解的沉闷,纵马向那天空与雪野相接的地方跑去。
可是不管怎样跑,都跑不到尽头。
天空与雪野并不会真正相接。
但是群山会。
视野中终于出现连绵的雪山。
它们从天际线上接过雪野,亘古不变地站在那里,是雪野真正的归宿。
在冬天最冷的时刻,靳重山忽然想起夏天时,斯野与他的一段对话——
“天空也可以是旷野的归宿。你看。”
“但天空不会真正等待旷野。它只会给旷野等待的假象。”